程玄充斥着强烈占有欲的眼神,至下而上缓缓扫过怀里身段玲珑有致的明艳女子,近年,她透着清冷的眉目,带着丝昳丽,便如此刻分明慵懒至极,水润的眼眸似秋水荡漾,无端生来妩媚。
一缕鸦青色的发丝轻轻拂过他的指腹,暖香侵袭,程玄目中幽深,恨不得将人拆吃入腹。
珠幔,芙蓉帐,一室暖香。
忽地,平地一声惊雷,将夜空照得透亮。
几乎本能的,楚长宁将面前歪缠的人推开,伸手抓过滑下肩头的衣领,系上盘扣,余光不经意对上程玄探究的眼神。
她解释:“容容一个人睡,怕雷,臣妾得去守着。”
被扒拉到一旁的程玄,怔愣好半晌,听得她软言细语,双臂又痴缠着去搂住她的腰肢:“朕一个人睡,也怕雷。”
楚长宁打掉他的手臂:“别闹,容容要哭了。”
程玄无奈一叹,妥协道:“那朕陪你。”
二人随便套了件外衫,匆匆出门,又是一道惊雷,还未踏入偏殿,听得从里头传出小孩子哭闹,及奶娘的轻哄。
推门入内,见到楚长宁,李容嘉奶声奶气嘟囔:“要母后抱抱。”
让奶娘下去歇息,楚长宁把李容嘉抱回寝殿。
因李容嘉从小到大怕父皇怕得很,不肯睡到中间,只肯睡在楚长宁身边入睡。
好不容易把小公主哄睡,楚长宁翻身过来,埋怨:“当初可是皇上口口声声说要把小公主捧在手心,为她摘星星摘月亮。可知容容分明那么怕你,为何时常故意捉弄你,她那样顽皮,还不是为着引起你的注意啊!”
叹息一声,楚长宁又说:“皇上心结,臣妾略知一二,每每瞧到容容雀跃地奔来,喊上一句“母后”,心中只有欢喜,这些年臣妾从未悔过半分。女子一生,仅有孩童那几年的无忧无虑时光,儿大避母女大避父,往后皇上再想同容容亲近,却是不能够回到过去。”
程玄陷入沉默。
一整晚辗转反侧,睡不好觉。
他自小颠沛流离,并未得到父母之爱,仅有的一点关爱,来自奶娘。
为报仇,他跋山涉水来到盛京,却被人贩子欺骗,心生戾气时,是楚长宁把他拉出深渊……
不知何时开始,他对楚长宁有着自我不能认知到的感情,共同经历重重危险和磨难……
因为楚长宁,他在这个世界上多了许多亲人。
李容嘉,这个他和楚长宁共同所有的骨血。
自小公主出生起,程玄不曾正眼瞧过,更不提抱这个孩子。
外界那些流言,程玄不是不知道,他只是恨自己罢了。
哪里不爱,若是不爱,谁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任一个小奶娃娃在圣颜上画乌龟……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孩子相处。
翌日一早,程玄顶着眼下青色去到早朝。
金銮大殿。
御史大夫正准备旧事重提,弹劾皇后,再劝诫皇帝选秀纳妃,充盈后宫。
这厢御史大夫刚有意动,脚步轻移,听得一道温润的嗓音抢先开口:
“微臣有本启奏,参皇后楚氏,专宠椒房,不能劝诫皇上选秀纳妃,为大周朝早日诞下子嗣,是为大过,理当责罚。”
御史大夫和众官员一同朝出声的人望去,就看见穿着朝服的楚若英出列,积石如玉,列松如翠,一身儒雅温润,即便以至中年,风华不减。
驸马这是……?
龙椅里的君主罕见地没有反驳,就在御史大夫心中升起那么点希冀时,听得他言语:“是该罚,那便罚没皇后一个月的俸禄。”
皇后,是差那一月俸禄的人吗?
果然每次都是这样轻拿轻放。
余下的朝臣们也不敢再提,今儿朝会散去,御史大夫朝出楚若英拱手:“驸马好手段,走我们的路,倒叫我们这些监察言官,无话可说。”
楚若英同样拱手:“同朝为官,御史大夫言重了。”
西北边境传来的一封密函,辗转反侧,传到楚长宁的手里。
里面以蜜蜡封口,拆了开来,竟是塔娜亲笔。
开头,免不了一番寒暄追忆,瞧着对方触笔的言语欢快,约莫不止这些。
楚长宁继续看下去,果真瞧见有端倪,原来塔娜在稳固政权期间,数次遭遇刺杀,一次偶然为人所救。
整个篇幅后半段,全是与那个救过塔娜的男子有关,寄信来时,两人已经商量着准备婚期。
看完,楚长宁提笔回信,命春栀从私库里挑选了些珍宝。
室外,传来嚎啕大哭。
楚长宁和夏竹匆匆赶出屋外,一眼瞅到程玄拎着个泥娃娃。
她正要上前,扫见程玄龙袍上点点泥渍,迈出的步子迟疑收回。
见父皇停下来,泥娃娃不禁抬起脸,目露希冀,朝楚长宁伸出双臂:“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