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114)+番外
祝政将衣料放回:“我以为刺杀公主之人, 是西灵狼胥骑。常歌从他们身上,摸出了鹰骨笛。”
“这就更怪了。”姜怀仁道,“旁人不知,您却知晓, 绵诸、西灵二国之间,是血海深仇,怎会有人着绵诸绣衣,携西灵鹰骨笛?”
大周定北境, 是从西灵国开始的。
常川娶了本是仇敌的西灵公主火寻鸰,大周多了一位女狼将,更多了一份北境领土。
此后火寻鸰建狼胥骑,同大将军常川一道,遏北境鬼戎人, 大周再辅以羁縻治策,收编了北境不少鬼戎小国, 更勒令所有归顺小国,断了同绵诸国的商贸往来,军事商贸双管齐下,北境绵诸大国险些灭国。
为何说是“险些”,事情还是出在西灵国上。
西灵国向大周称臣数年之后,忽生叛乱,狼胥骑立时反水,有狼群助阵,大周军士几乎毫无胜算,那一战说是杀了七天七夜,连草原上淌下来的泥水都是红的,生还者更是寥寥无几。
当时发生何事早已说不清楚,唯一能确定的是,西灵叛乱之后,西灵近乎国灭、狼胥骑崩解、常歌生母,狼将火寻鸰更是葬身该战。
常川因此战胜利得了个“定安公”的称号,他生来恭谨机敏,知晓这称号近乎于敲打,为了表忠诚,常川将方才十岁的爱子常歌质于长安城中,而自己率军固守漠北——当然,常歌是不知道这一层缘由的。
纵使有定安公常川,大周失了西灵与狼胥骑,也无力遏制北境绵诸国。几年之间,绵诸国四处兼并,几乎一统北方,祝政登基之时,北境已尽属绵诸。
若不是常歌数次大败绵诸国于北境,使该国元气大伤,绵诸国早已策马南下,进犯中原。
绵诸国不敢明着怨恨大周,只将愁怨算在曾经西灵国民众之上;而西灵国更笃信本国毫无叛乱之事,实乃绵诸国间者阴谋,于是二国虽出于鬼戎同源,却相恶甚深,两国民众见面便打个你死我活,更不会有“着绵诸衣、用西灵笛”之事。
祝政支着额角陷入沉思,他手中的茶盏斜在几乎要倾倒的角度,茶水顺着杯盏溢了不少,他却浑然不觉。
姜怀仁正要出声提醒,听得屏风后一声低吭,类似于翻身之时无意哼出的鼻音。
那声音轻微,若不是此时屋内太静,根本注意不到。
这点细微声响却瞬间唤醒了祝政,他当即扶正了杯盏,连满桌的水都来不及擦,只简短说:“今日就到这里,你先回去。”
祝政急急朝屏风后走,步履都失了素日里持重的分寸。
姜怀仁见他身影消失在屏风之后,方才咋舌叹道:
“啧。昏君。”
*
屏风里,红纱帐轻垂。
一只手探出纱帘,只懒懒垂着。
这手生得白润,指间绕着条红色绫缎,那绫缎绕着胳膊垂坠而下,手腕处更不知为何,留着数道深深缚痕。
祝政轻握住常歌的手,小心放回纱帘内,顺手撩开纱帐,坐在榻侧。
常歌睡得手心手背都无比暖和,反倒衬得祝政的手有些发凉,他刚想抽开手,却被常歌抓了回去。
常歌只抓着祝政最末二指,他还有些困倦,连眼皮都没掀,只低声道:“我帮先生暖暖。”
祝政笑着应好。
烛光透过红纱帐,燎燎融融,将常歌映得满身猗靡。
他浑身懒懒,胡乱裹着喜被朝祝政这边凑了凑,拿先生的手指磨牙玩。
祝政轻声问他:“口渴么?”
常歌本侧脸躺着,被祝政柔缓的气息蹭得面颊发痒,他干脆转脸,睁开眼睛看着祝政:“不渴。但先生给水,我便饮下。”
祝政便轻兜起他上身,将杯盏递到他唇边。
常歌不乐意倚在他人身上,自行坐了起来,他眉目温顺地垂着,就着祝政的手,只衔着一点杯沿,小口小口饮水。
小睡才醒,常歌鼻尖上一层薄汗,看着细致白腻,又在灯烛下闪着暖融的光泽。
饮毕,他抬眼看向祝政,他双颊的绯红还未褪,身上更是只掩了件祝政的薄衣。祝政的衣衫本就宽松,在他身上更显大不少,右肩快整个掉出来,锁骨更是漂亮的晃眼。
他似是注意到祝政的目光,推了水碗,仰头看过来:“先生看什么?”
祝政温和道:“看你好看。”
常歌不愿搭理他,扶着祝政的手臂坐正,衣衫险些滑落,肩胸上数道红痕露出,犹如雪上点点红梅。他急着掩前襟,后颈处的桃瓣胎记却露了出来,上面还留着个浅浅的牙印。
祝政没遮没掩,以目光仔细将春色品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