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万里定山河(165)+番外
“奇怪,画里还有这种蹊跷!”
常歌被引得回首,姜怀仁正趴在挂画之上,一把将里头藏着的另一个东西揪了出来,将其一抖,露出了半个“子”字。
“这是个什么字?”
姜怀仁将这东西左右掉转上下翻转,翻来覆去摸不着门道,常歌看得焦虑,夺过柔布,将旗利落抖开,这是一面黑镶白旗,旗帜中央正是一“孟”字。
黑旗看得不甚清楚,这白旗却是触目惊心,整面旗帜都被鲜血染成暗红,放的时间久了,更沉成了中黑红的锈色。打血迹看,这定是面战场上收回来的旗帜。
常歌恍悟。
方才看到纯黑大纛,他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帅旗,这下同孟字将旗组在一起,他才知晓方才那面纯黑大纛并不是他的,而是益州五虎将“醉山隐军狼”中张知隐的将旗。
张知隐乃益州世族,景仰常歌神勇方才从戎,故而他所用的将旗同常歌的帅旗大纛形制一模一样。
这两面旗帜放在一起,常歌也知道了这伙人来讨的是什么债。
去年益州出兵攻占夷陵,主帅是常歌,而将其谋略执行的两员大将,正是持纯黑将旗的辅国将军张知隐和持“孟”字将旗的平南将军孟定山。
常歌扫了一眼滚做一地的刀斧手:“夷陵守军?”
向天彤款款站起:“正是。去年冬日,益州三面同时向我楚发难,襄阳围困、建平陷落,夷陵更是断了军粮、失了民心,赞军校尉江荣节殉城、车骑将军吴御风被益州军活擒。这事,建威将军忘了,我们可忘不得。”
“我不同你说话。”常歌将手头旗帜叠好,“让你旁边的小厮上来答话。”
向天彤嗫嚅几声,她身旁的小厮却笑笑,按着向天彤的胳膊,示意她坐下。那小厮道:“将军高智,竟识得我才是向天彤。”
“你也不是什么向天彤。”常歌略有些不耐烦,“有什么话要说便说,如此虚虚实实,我走人了。”
那小厮追问:“你又不识得向天彤,为何断定我不是?”
“向天彤,有一胞妹向天晴,混进了楚国水军当差,诨号‘小不点’,你们当见过吧。”
那小厮只维着微笑,并未否认。
常歌道:“向天晴向天彤都是渔家女儿,江边混大的,就凭你们三个这一双双细皮嫩肉的手,断不会是渔家女。”
小厮问道:“你又缘何认定,我才是管事之人?”
常歌轻笑一声,将手中长剑还鞘,那小厮的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腰间大司马剑上。
常歌低声道:“‘向天彤’都不识得的东西,你一小厮倒挺识货,一进门便注意到了这把剑。前段时日,你为了杀我,连长堤之下的百姓性命都肯抛弃,今日大好良机却迟迟不肯动手,难道,是为了这把剑?”
小厮只信然微笑:“长堤决口之事,乃天灾,怎能说是刻意而为之。”
“你撒谎!”常歌立在他身前,剑柄忽然捏得死紧,“你早知道楚国楼船庞舟定会经过江陵城前九曲回环河段,那处河道狭窄本就多有淤砂,你又在那基础之上倾倒多余泥土,做成江中浅丘,为的就是刻意卡住庞舟。沙丘松软,庞舟卡住定会容易造成崩湫,你算好了河段距离,庞舟一端被卡住,另一端被江浪推着摆头,定会卡在长堤之上,如此一来,长堤决口,只是个时间问题,而空心堤的事情,也定会被摆在台面之上!”
小厮道:“你说的有理有据,可这只是你的猜测。盛宴关头,我做此事,岂非多此一举?”
常歌:“这一步却是险棋,但你若成事,一来可以将绣球赌坊、空心长堤之事搬到台面上,逼迫楚国处理此事;二者说不定庞舟没保住,魏国大怒,撕毁婚约,那颍川公主便无需嫁给楚王;最后,你还能假借天灾之手,杀了我。”
救颍川公主之事,倒是常歌的推测。
这小厮的主要目标显然在于绣球赌坊,无论是空心长堤、或是今日引路至地下码头,所作所为皆是围绕此事。如此看来,手握珍珑绣球的大司农程邦的尸体,很可能是这小厮交由小不点放在楼船上的,小不点当时借口烧船,正是为了给八层抢夺公主之人拖延时间。
由此可以推论,夺公主之人和这小厮八成也有联系。
只是常歌想不通的是,棋文从未来过南楚之地,这小厮如何识得棋文?
方才常歌如何推论,这小厮都一笑置之,没想到提到颍川公主四字,他竟神色一动,低声道:“女子生于此乱世,本就薄命多难。大魏无耻,养了那么多的将军文臣,却将国难之事压于一弱女子身上。再说了,那楚王是个什么货色,我楚人知道的一清二楚。公主再命薄,也断不能便宜了楚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