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一次自己选择的机会吗。”
沈舒梨沉重地低下头,重话终究说不出口。
“爸爸难道没给过你吗?”沈仕淮的语气变得严厉,他看着面前的沈舒梨,只觉得原来的那个女儿变了,刚刚接管沈氏的沈舒梨杀伐果断,做事不拖泥带水,步步为营,考虑事情全然是利益当头,这令他很满意。
可现在,就在这件事情上,沈舒梨却一意孤行地要跟他唱反调。
面对沈仕淮抛过来的问题,沈舒梨竟然意外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用眼睛去盯着沈仕淮,而眼里否定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这一刻,沈舒梨似乎在用沉默反抗沈仕淮。
沈仕淮突然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因为谢沽吗?”
听到谢沽的名字,沈舒梨的眼神微微颤抖。
“果然。”沈仕淮捕捉到了沈舒梨那转瞬即逝的异样,“爸爸多少年前就跟你说过,谢沽是什么身份,你难道不清楚吗?”
“清楚。”沈舒梨冷冷地丢出两个字。
“他不过是一个意外罢了!你觉得谢老鬼会真的全心全意把谢家交到他的手上吗,别天真了!”沈仕淮此时的语气,已经完全是一个久经商场的商人,不再带有任何父亲的慈爱,“四年前他能一声不吭地遣送走!现在照样可以!”
“不会的。”沈舒梨摇头。
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信心,但她心里明白——
谢沽这次回来,就不会再那样狼狈回去。
几年的成长历练,他不再是那个彷徨的少年。
“这件事情我已经下定决心了。”沈舒梨深呼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的背挺得很直,不再去看沈仕淮,下达逐客令,“您也不用再浪费时间了,我很累,先上楼休息了。”
“沈舒梨——”沈仕淮的声音突然严厉起来。
他急了。
沈舒梨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
沈仕淮看着沈舒梨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沈舒梨这么决绝。那种感觉自己被轻蔑的感觉令沈仕淮很不爽。
他这一辈子,接管沈家,一直被外界讨论,说他不如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庸人。这样的议论一直充斥着他身居高位的这几年,后来他再也受不了了,把烂摊子交给沈舒梨。
还落下一个深明大义,眼见长远的美名。
可自从木森建材被沈舒梨一举端掉,他不如沈舒梨的言论也跟着甚嚣尘上,将他的脸面几乎踩在地面上摩擦。
再到此时此刻,看着沈舒梨的背影。
黑暗将他的整个心包裹,埋藏在最深处的自卑无处遁形。
“沈舒梨!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沈仕淮放下狠话。
闻言,沈舒梨不合时宜地笑了。她侧过身,看向气急败坏的沈仕淮,再也不是原先那个把她放在心头的父亲……沈舒梨扬起嘴角。
此时的她悲伤又美丽。
“是吗。”此时的沈舒梨像一朵罂粟花,她看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喃喃,“沈仕淮,你也未免把我想得太老实。”
“你——”
这还是父女吗。
沈舒梨看着沈仕淮此时狰狞的嘴脸,她觉得这个男人可能下一秒就会上来打她。
沈仕淮自嘲地大笑了两声,拍了拍手:“沈舒梨,你不愧是我们沈家的人,果然手段不差。”
“谢谢。”沈舒梨扬起下巴。
“可就算得到了沈家,把我完全逼退,你觉得你就会好过吗?”沈仕淮的眼神仍旧阴冷,语气狠毒,“你逼死你爸,克死你妈,你觉得你的名声还能好到哪里去!”
克死你妈。
沈舒梨的眼圈突然一下就红了。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突然被人撕开,露出底下鲜血模糊的皮肉。
“原来你一直也觉得……是我克死的……”沈舒梨的嘴唇颤抖。
眼泪汹涌而来,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所有人都说是她克死了她的母亲,吴桂苑骂她,豪门众人非议她,她不在乎。可沈舒梨怎么也没想到,沈仕淮的心底,原来也把这一切怪在她的头上。
沈舒梨沉重地闭上眼。
黑暗里,她依稀看见了小时候的模样,她穿着漂亮的裙子,拥入母亲的怀抱,那个怀抱温暖而柔软,那是她天真无邪的岁月。
再后来,是她穿着一身黑,跪倒在墓碑前,所有人都面色严肃悲伤。
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如果不是生了她,怎么会……”
“就是为了赶去她的家长会,路上才出那样的意外……”
“造孽……”
可明明——
“你给我滚!”沈舒梨的手颤抖地抬起来,指向门口的大门。
她暴怒得像一头被暗箭射中的野兽。
“沈舒梨——”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