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冷的天,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冒了一头的冷汗。
当时,便有胆小怕事以及心存观望的人各自找借口告辞离去,宰相府的热闹不到片刻的功夫便减了半。不过丁巍此时也顾不上这些,忙把外面的事情都交给长子丁澄,又叫了几个心腹都叫到书房商量对策。
赵祯从丁府出来之后心里特别的痛快,便带着韩枫和忘忧去街上转了一圈儿,在一家茶馆里听了会儿说书,又趴在茶馆二楼的窗户上看了一会儿街上的孩子们放炮竹。觉得肚子饿了,又转去一家不起眼的菜馆,叫了两大盘饺子并一大盘枣泥条头糕,还有三碗蒸酥酪,吃饱喝足之后方才回宫。
回宫的路上,赵祯靠在马车里对车外随行的韩枫说:“韩都统,朕觉得这家的饺子不错,你说呢?”
韩枫认真回味了一下,方说:“回陛下,这家的饺子皮儿薄馅儿多,的确是美味。但臣觉得,那条头糕也很好,甜而不腻,比臣家里的厨娘做的更好。”
“你也觉得外面的饭菜比家里的香?”赵祯笑问。
“陛下恕罪,其实臣更喜欢家里的饭菜。外面的饭菜也就是偶尔出来也就是尝个新鲜。”
赵祯轻笑一声,又问道:“人呀,有七情六欲,这口腹之欲是第一大欲。人生在世若是连一口喜欢吃的都吃不到,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你说是不是?”
“陛下说的是,但人活在世上,总要自我规束,不能随心所欲。”
赵祯点头赞道:“嗯,你这句话好。简单直白却是最真切的道理,只可惜这样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懂。”
“臣是粗莽之人,不敢当陛下如此褒奖。”韩枫朝着车里拱了拱手。
“你当得起。”赵祯说着,一侧身靠在软枕上。
回到皇宫,赵祯脱掉外袍便躺去了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宋嬷嬷轻着脚步进来,见赵祯靠在榻上闭目养神,便上前轻声说:“陛下,宁寿宫派人来说,陛下回宫之后请过去见见太后娘娘。”
“太后召见?所为何事啊?”赵祯闭着眼睛问。
宋嬷嬷轻笑道:“来人没有说,但想来跟陛下去宰相府的事情有关。”
“好快的耳报神!”赵祯伸手抓着忘忧的手臂,懒懒地坐直了身子。
“老奴服侍陛下更衣?”
“不必了,朕什么样子她没见过?就穿这个也挺好的。”赵祯打了个哈欠站直了身子。
忘忧和宋嬷嬷一前一后把他身上的衣袍整理了一遍,系好玉带,又把外袍大氅罩上。
赵祯出门前对忘忧说:“朕想吃咸味的酥皮饼,就你那天用芝麻酱做的那个。还有蛋花羹,放那什么菜的那种。”
忘忧知道这是不让自己跟去的意思,忙福身应了一声在门口停住了脚步。
赵祯这一去,直到天黑了才回来。
忘忧给他宽衣时偷偷地瞧着他的神色,也敲不出喜怒。于是悄声问:“陛下,芝麻酱酥饼已经做好了,还煮了陛下喜欢的海菜蛋花羹,要不要叫人传膳?”
“嗯,传膳吧。”赵祯点了点头。
忘忧忙去门口吩咐,没多会儿功夫,酥饼,小菜,蛋花汤都一并端上了膳桌。
赵祯捏着一个酥饼一点一点的撕着往嘴里送,忘忧端着一碗蛋花羹轻轻地吹着,待不觉得烫了,方送到他的嘴边。
一个愣神之间,赵祯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推开汤碗,盯着忘忧小声问:“你说,母后对父皇是一种什么感情呢?”
忘忧甚是纳闷,但却不敢多问,只轻轻摇头说:“这个奴婢可说不清楚。”
“今儿咱们去丁府闹了一场,朕还以为母后会骂一顿呢,即便不骂,也该斥责两句。却没想到她竟然握着朕的手掉眼泪,说这些年也算没白疼朕。说她没看错,朕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也不枉先帝临终前都放不下朕。如此一番恳切严词,还伴着泪。让朕心里好生奇怪啊!”赵祯喃喃地说。
忘忧看着赵祯的神色,心想莫不是这会儿了又想起母子情深来?于是低声叹道:“太后娘娘稳坐宁寿宫,便知相府事。果然是厉害啊!”
赵祯摇头说:“她虽然有眼线在丁府,但也不至于这么快。是有御史弹劾丁巍在国丧期间宴饮,今日中午便把奏折送到了宁寿宫。”
“御史弹劾?这个时候,哪个御史如此刚直不阿上这样的折子?只是也太快了些吧!”忘忧好笑地摇了摇头。
“的确,如此速度,痕迹实在太重。朕已经叫人去查这个御史的底细了。”
忘忧冷笑道:“这还用查么?可不是贼喊捉贼?他自己吆喝几声,博一些同情和谅解,再拉上太后娘娘为他站位毕竟赐婚是太后的谕旨国丧期间赐婚,说起来也是要被御史弹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