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波在最亲密的时刻,他总是喜欢用命令语句说话,还总是喜欢掌管节奏。
但,她还是好喜欢那一种时刻。
每当灵魂缭乱,快要被颠簸得飞去时,他都会紧紧抱着她,满满的爱意和温柔,等待着所有的暴风骤雨和跌宕汹涌的浪都彻底漫过,再让它娇柔地,安心地,重新降落回她自己这里,重新闭着眼睛睡去。
宋方霓把咖啡放在副驾驶座,回头看着后座睡觉的梁恒波,他还在睡。
她把车里的暖气关了,无聊地看他车里的音响CD,看到里面有一张舒曼的古典音乐盘《梦幻曲》,是舒曼写给恋人克拉拉的情书。她还以为,梁恒波会听时下中年文艺青年的最爱巴赫。
这时候,后面的男人轻声说:“我醒了。”
“感觉怎么样?”宋方霓重新回过头,男人是蜷曲着腿睡的,大概腿都麻了。
梁恒波却思考了一下:“用鲍萍的口头禅是,非常性感也非常让人兴奋。”
……什么跟什么啊。宋方霓脸热了下,不出声地递给他咖啡,梁恒波则自己从后座坐起来,他眯起眼睛,左右找了找手机。
“钓上鱼了吗?”他随口问她。
宋方霓移开目光:“宝宝,先穿上裤子好吗?”
他这才发现,随着姿势变换,自己的某一个部位,正大喇喇地展示在她面前。
他不动声色地挡住,却又问了句:“再来一次?”
宋方霓说:“你省省吧。”
他也不遗憾,便说:“那稍等一下。”
昨晚从小凤回来的途中,梁恒波说他回去也睡不着,她就带了鱼竿,把车停到河边,开始夜钓。
梁恒波刚开始,只是在旁边看着她。过了会,他就开始搂着她,亲她,她不得已地听到他越来越快的心跳,然后被扑倒了。
梁恒波在后座缓慢地穿上长裤和衬衫,然后他俩下车,并肩站在河边,看着河水和远远伸出去的鱼竿。
万籁俱寂,头顶是灰色的白日。
宋方霓挽着他手臂:“仔细想想,我在高中的那段时间,特别不适应这个世界。在家不适应,在同学中不适应,自己待着也不适应。”
他喝了一口咖啡,非常苦涩。他说:“这不适应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一直没消失。”她惆怅地看着河面,“我后来不是去上海了吗,换了个环境,好了很多。不过,现在我喜欢这里,因为你在。”
梁恒波眯了眯眼睛,他转移话题:“你今天下午飞上海?”
宋方霓说:“高铁,下午两点。”
他叹口气:“相思成灾了。”
这句话,让宋方霓心中一抽,她笑着说:“我现在还没走,你在相思谁?”
梁恒波不说话,继续喝着咖啡。
“你不要这样,我下周可能还会再过来看你。”她说,脑子里却很烦躁地想把如何把工作尽力压缩在这几天。宋方霓回去后还需要跑几个第三方的乳工厂,还是挺累的。
她迟疑了片刻,把刘恒之的提议告诉他。
出乎意料,梁恒波直接建议:“别答应他。”
宋方霓一愣。
“这时候拉你走,代表他有很大概率是跳到一家民企。他拉你去,是要帮他培养业务团队,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活,没什么必要。”梁恒波之后帮她分析了几句,思路情绪,极有逻辑。但随后,他就说,“宝宝,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再读读书之类的。或者,不工作了,休息一段时间?在玛天然工作不累吗?”
“有时候会。但是,玩也会累啊,工作上的累都是难免的。而且,我总得谋生赚钱吧。”她说。
梁恒波缓慢地锁起眉头。
从梁小群到宋方霓,都说过类似的话,她们好像从不考虑依赖自己。梁小群到现在还极度地省吃俭用,一方面坚决不要儿子的钱,另一方面,她居然还给梁新民存钱。
梁恒波淡淡地说:“都嫁给我,不会让你再缺钱。”
宋方霓半开玩笑:“你的意思是,给你当全职太太吗?”
梁恒波却没听出玩笑的意思,他垂下眼睛:“只接触过一个全职太太,我感觉,她的那种生活,可能有点单调。但你想当的话,我不反对。只是,我的工作性质不可能长久离开北京,因为我的家人、公司和事业,全部都在这城市里。”
他的声音平静,但是,莫名染着一丝压迫和冷感,甚至于,有一点逼她表态的感觉。
宋方霓为他的话沉默了一会。梁恒波有自己看重的事业。但是,她就没有吗?何况,她现在还不算他的家人吗?
她握了握他的手:“我最近在思考回城工作呢。”
梁恒波脱口而出:“你需要多久的时间思考,婚礼也要在上海举行一次?你是打算让我周末飞过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