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师爷跟着自己也算是出生入死,又认识了这许多年,他什么样的人品,李大人自认为是了解的。
所以他这般人品,黄夫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怎么可能做出这等阴损亏德之事来?
像是为了说服孟茯,“小孩子素来都调皮,兴许她自己看花了眼,又听小孩子胡言乱语的,才自己魔怔了。”
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只是孟茯打发人去请巧哥儿的时候,怎么就忽然病了呢?
但孟茯没有着急去推翻李大人的话,他也需要一个缓冲期来接受这件事情,如果一定要他现在就消化接受,只怕会成第二个郭氏。
他们家里,一个人崩溃就已经乱了套,若真两人都崩溃了,可如何是好?
而李大人在那里自言自语,郭氏听着他的话,只与他争执着,孟茯试着去劝,可好几次都没插进嘴。
郭氏则一个激动,两颗眼珠子向上一翻,人又倒了下去。
这才吓着李大人,手忙脚乱地朝外喊人请大夫。
孟茯见他慌起来,这才道:“不管真假,总是要求个争相,若是假的最好,也能将嫂子心里这根刺拔掉。”往后她也不会总纠结三月身高的问题了。
李大人像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出去了一趟,孟茯估摸着,只怕是打发人去查了。
只是没多会儿,他又退回来了。
孟茯有些意外,却听得外面吵吵闹闹一片,甚至还有哭声,听着陌生,她不由的朝李大人看去。
“是黄兄带着弟媳来赔罪了。”李大人说着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片死气沉沉,艰难地抬脚跨过这门口,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孟茯见了,忙喊了人来扶他坐下,手忙脚乱灌了些热水,他整个人似才清醒了几分,定定地看着孟茯,堂堂七尺男儿,‘哇’的一大声哭了起来,与郭氏一般呼着:“我可怜的儿啊!李家这是作了什么孽!”
他这里哭喊,屋子里床榻上的郭氏也哭。
这府上真正是乱做了一团。
好在没过多会儿大夫便来了,将他夫妻两个安排到一处,又是扎针安神,又是灌药。
郭氏想是连番受刺激,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也就是李大人跌跌撞撞地拿了跟老仗藜扶着起来,朝孟茯说道:“我要去问一问。”
原来黄师爷本是跟着李大人出入的,所以自然晓得郭氏忽然得急病的事情,到底是敬作大嫂的,心里担忧,又因房屋的缘故承了郭氏的大人情。
但担心家里的媳妇没见过世面,做不好这人情世故,所以那边将手上的事情交托出去,也急急回来,本是要领着媳妇一起去看望郭氏的。
哪里晓得回了府上就觉得不对劲,先是巧哥儿披头散发地朝他扑来,也不喊爹了,反而喊他做舅舅:“舅舅,我想爹娘,送我回家去吧。”
当时黄师爷就傻了眼了,只觉得当头叫人狠狠敲了一棒子,打得他有些晕头转向的,一时弄不清楚缘故。
又见身前抱着自己大腿跪在地上的巧哥儿露出来的半截手腕上全是累累伤痕,有的还是刚添的新伤,“这是怎么了?”
他这话才问完,就见着妻子桃香提着棍子追出来,一脸气急败坏的。
桃香在气头上,所以不晓得黄师爷已经回来了,眼里又只再寻巧哥儿,这会儿快走近了才看到黄师爷,吓了一跳,连将手里的棍子扔了,立马换了张了笑脸凑过去:“老爷怎么这个时辰就回来了?”
“你怎么打起孩子来?”黄师爷却是心疼,这会儿还没将方才巧哥儿的话放在心上,只弯腰要将她抱起。
可巧哥儿看着桃香这舅妈,怕得要命,生怕舅舅出去后,舅妈又打自己,何况今日自己还做错了事情,于是到了他怀里,抓着他的衣襟不放,“舅舅,我不是巧哥儿,巧哥儿被拐走了,隔壁李大人家的才是表哥,你找人送我回家吧,我想我爹娘,我爹娘不打我。”
大抵是小姑娘心思到底早熟一些,若是男娃儿,只怕是说不出这般逻辑清楚的话来。
而桃香打她,正是因猜到她漏了嘴。当时她见郭氏急急忙忙要回家,脸色不对劲的时候就有些慌张了,尤其是晓得她跟着巧哥儿去上了茅房。
这心里就慌,郭氏一走她就动手打巧哥儿,一边逼问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儿?
要说这桃香,若是孟茯如今再见她,只怕也是能认出来的,也不是旁人,就是姜德生的媳妇吴翠兰的那个表妹,半夜还跑到沈夜澜院子里来。
还叫隔壁秋翠笑,说她是来偷人的。
当时丑事败露,连夜离开了姜家村,但也没回家,跑到别的镇子上,不晓得从哪里得了些银子地给媒婆,给她找了这个读书人做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