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蓁慢慢地朝着他走去。
没有了今日在大殿上抱着皇帝时的激动情绪,穆蓁只轻轻地抱住穆淮宇,红着眼圈道,“兄长,我不走了,咱们回去吧。”
穆淮宇同今日皇帝的神色无异,怔了好一阵才半信半疑地问她,“不后悔?”
“不后悔。”
穆淮宇长舒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她肩膀,轻轻地将她拉起身,心有余悸地道,“你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当真能舍下兄长。”
穆蓁低头声音含糊,“舍不得。”
穆淮宇许是没见过她这么同自己撒过娇,轻笑一声,摸了摸她的头,“没关系,兄长以后定能给你找个更好的。”
只要不去南陈,她想要什么样的人,他都给她找来。
穆淮宇安下心来,抬头示意侍卫关上城门。
身后的城门传来厚重的吱吱声,穆蓁回头望去,曾经自己义无反顾踏上的那条路,如今再瞧,只觉那漆黑望不到尽头的道路,如同永不见底的深渊,透着一股子剥人皮肉的阴森。
再转过头,眼前灯火通明的长街,是北凉。
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让穆蓁彻底地放松了下来。
萧誉:
此生,勿复相思,断不思量。
第3章 北上
穆蓁选择了与上一世不同的路。
回到了长宁殿。
夜里的风带了股凉爽,已是晚夏。
长宁殿门前灯火幽静。
推门而入,满院繁华。
白日里未来得及瞧的景色,如今慢慢地落入眼底,小桥流水,花架下蔓藤缠绕,还未完全凋零的栀子花残留着阵阵余香。
还有凉亭下的那架秋千......
穆蓁仰起头,顿了脚步。
这架她在南陈,再也没求来的秋千,曾一度成为了她心头的怨念,重活一世,便也见着了。
却已变了味。
十五岁生辰那日,她被萧誉从假山石上揪着后领子抓下来,回来便送给了她这架秋千,点着她的鼻子告诉她,“别荡太高,不然没收。”
坐在那秋千上,她能瞧见殿门前的那条路。
知道他何时从那里经过。
她以为他能给她做第一架,便也能做第二架。
却不知道,人会变,感情也会变。
十七岁生辰那日,她高高兴兴地敲了他的门,满怀期待地去央求他,在紫萝苑再给她做上一架秋千,同北凉时一样,她也想提前知道他何时经过她的紫萝苑。
得来的却是冷冷的一句,“穆蓁,朕很忙。”
半月后,她也不知他如何又想了起来,前来问她,“你生辰,过了?”
那一瞬,心疼如绞,穆蓁却没让自己留下半滴泪,她自来骄傲,只点了点头,“嗯。”
萧誉依旧没提秋千。
过了半晌才问,“有什么想要的吗?”
穆蓁憋住眼眶里的泪,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过了便过了,明年还有呢。”那喉咙处窜出来的酸胀,让她难以呼吸。
后来他让宫人,给她送来了一堆的绫罗绸缎。
她自小就喜欢过生辰,喜欢被所有人当做瞩目的焦点,喜欢众星捧月的那种感觉,更期待他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却从十七岁开始,她再也不敢期待。
之后的两个生辰他倒是记住了,也依旧是绫罗绸缎,送来的首饰匣子,她便再也没去打开过。
其实回想起来,在南陈的那些点点滴滴,早就预示了他们的将来。
只是她一直纠结着过往,不想去看清罢了。
不撞到南墙不回头,下场自然不会好。
夜风从身后扑来,穆蓁的眸子一颤,蓦地醒来,隐隐作痛的胸口慢慢地舒缓,穆蓁偏过头同阿锁道,“明日,让人拆了吧。”
阿锁提着灯盏,冷不丁地听到这一声,迟钝地点头,“好。”
一日下来,阿锁心头虽有疑惑,却一时半会儿也闹不清穆蓁到底是如何打算,也不敢贸然去问,如今见她突地要拆了那秋千,更是疑惑不解。
回到屋,阿锁伺候完穆蓁洗漱,见她迟迟没有躺下歇息,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跟前,“殿下。”
“怎么了?”
阿锁指了指她身后的那几个匣子,“殿下这些,还要吗。”前几日殿下让她用屋里的首饰兑换来的银票,说是路上要用。
今日她却没走。
穆蓁盯了那匣子一阵,回头轻声唤道,“阿锁。”
“奴婢在。”
穆蓁看着她,神色深沉而认真,“我不会去南陈,以后就呆在北凉。”
阿锁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忙地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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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城外的黄土道上,停了一辆马车。
从日落前守到深夜,再到天亮,林子里的几声鸟鸣传来,格外的安静。
宴观痕眼开眼睛,艰难地从树根处爬起来,扭了扭脖子,同立在身前纹丝不动的的裴风道,“别等了,鬼影子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