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非常冷淡,公事公办,说完就低头继续写病历了。
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没有出声,安静得出奇,直到这位龙小姐自己熬不住了离开,才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师兄,你也真是倒霉,希望她不是那种一根筋的人,否则到时候再来缠着你,就坏了。”
“……不至于吧?”
“万一呢,我看明星私生也觉得不至于呢,更何况如果真的很喜欢一个人,有的人就是会偏激的,总之小心吧。”
封睿闻言叹口气,点头朝提醒他的师妹道了声谢。
这时舒檀才从休息室过来,看着封睿啧了声,“幸好你刚才还有点良心,没真把我叫过来。”
封睿无语地摇摇头,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而是想象起周六的追悼会来。
“time to say goodbye (con te partiro),paesi che non ho mai,veduto e vissuto con te……”
当《告别时刻》的歌声响起,略带伤感又突然激昂的旋律,既是送别,又是祝福。
希望远走的人一路顺风。
希望留下的人走出阴霾,重拾顺遂的生活。
或许这也是陈老师希望的。
黑衣黑裙,琴弓起落,这是许潆心习琴生涯迄今为止最为特殊的一次表演。
在追悼会上送别一位尊敬的老师,一位长辈。
恍惚之间,她像是回到了以前还在学校的时候,一切都还那么熟悉,可是再一眨眼,就看到了满目黑白。
耳边有呜呜咽咽传来。
追悼会结束,应该是去吃饭,许潆心和封睿都没什么胃口,沉默地坐在人群里,往窗外一看。
下雨了。
深秋的雨,裹挟着寒意,突然降临这座城市。
第42章 如果有机会,你会留在容城……
丧宴结束, 许潆心和封睿跟一帮子同学校友一起下楼,下了雨,大家便站在屋檐下等雨停。
耳边还有人在议论, 说陈老师可惜了之类的话。
渐渐的, 大家的话题转向其他,说说最近的生活,妻儿老小,家长里短,谁要买车谁看上了哪里的房,还有基金股市涨跌如何, 诸如此类。
封睿和许潆心各自提着琴盒,站在人群边缘,听季茗茗和袁飞说着什么时候有空出去玩。
一阵风裹着水汽迎面扑来,封睿扭头问了句:“你冷不冷?”
许潆心摇摇头, “还行,不冷。”
等了好一会儿,雨不见停的意思, 倒是小了不少。
季茗茗和袁飞叫的车来了,同他们告别,匆匆钻进别急, 很快就在雾霾里看不见了。
“车就在对面,要不然我们跑过去?”封睿忽然提议道。
许潆心看看天色,估摸了一下雨量, 点点头应了声好, “我们跑快点,雨水就打不到我们。”
怎么会有这种说法,封睿失笑, 却也没反驳。
他将自己琴盒递给许潆心,然后脱下西服外套,胳膊一撑,扭头对她笑了一下,“潆心,你进来啊。”
许潆心愣了愣。
她原本以为只要埋头往前跑就行,没想到他还要用外套来遮。
“……淋湿了会不会坏?”
“衣服重要还是人重要?”封睿反问一句,又催她快点。
许潆心只好低头弯腰钻进了他撑起的外套之下,从外面看,就像她整个钻进了他怀里。
属于他的气息瞬间就将她笼罩。
她的心跳在这一刻陡然加快,脸上的温度也在慢慢攀升。
封睿却像没有注意到她的不自在,反而问了句:“你的鞋能碰水么?”
她穿了一双黑色的亮面中跟玛丽珍鞋,鞋带的扣子上点缀着一颗小珍珠。
“……没关系的。”她低声应道。
封睿应了声好,又扭头看她,问道:“准备好了么,3,2,1——”
“跑!”
随着他话音落地,俩人一起冲进了雨里。
雨水噼噼啪啪地打在头顶的外套上,许潆心心里的紧张感忽然便都散了。
只剩下漫无边际的温暖。
他在迁就自己的脚步,明明他一个人只要一两分钟就能跑到的路程,因为她,时间翻倍。
细细的雨丝打在小腿上,凉凉的,许潆心紧紧抱着怀里两个琴盒,有点重,还很贵,感觉自己抱着几十万。
害怕琴盒掉下来的担心最终压过了第一次一起在雨中奔跑的羞涩和细微欢喜,直到他们终于坐进车里,看到同样狼狈的对方。
许潆心好些,只湿了点裙摆,鬓角微乱,却没淋到雨。
封睿的头发却湿了,碎发垂在前额,裤腿也湿了大半,整个人带着一股水汽。
他把外套顺手扔到了车后座。
又接过许潆心怀里的琴盒,也放到后座上。
然后和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噗嗤一声笑出来。
“真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