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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我们在一起(41)

犹豫几秒,渊阳从背包里掏出那叠信封,弯下腰轻轻塞入门底的隙fèng里。

对不起。

从心底某一隅轻轻扬起的叹息。因为不能承受之重,就是转身后,全身四肢倏然浮现的无力感甚至让他没有勇气回一回头。

夜幕时分,灯火阑珊,返程巴士到西昌车站再转搭一班公汽回家已近十点。渊阳进了门,黑黢黢的空间只隐约辨认得出沙发的轮廓。

明英和姥姥都睡了吧。他摸黑将脱下的鞋轻轻摆放到鞋架上,然后回房拿出换洗衣物,关上洗手间的彩花窗门。冰凉的水珠从喷头散开,水声滤去了窗外街道的机车人声,在男生脸上汇成清冽的溪流,不断地、不断地流淌滑过。

渊阳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才发现客厅的灯已被点亮。姥姥站在客厅中央,问,"回来了?"他便点头"嗯"一声。

"去看了他们吗?"

"去了。爸妈……也去看过了。"

边说边擦肩而过的男生陡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下,传来温暖的热度。姥姥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目光慈爱,仿佛洞悉一切世事的神态,"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渊阳静静站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明英已经睡着了。很晚了,你也去休息吧。"

他目视着姥姥颤巍巍走向房门的背影,低下头去。轻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带着透过倾盆雨幕的融融潮湿感,"……是。"

在朝西的房门口,男生伸出手,"啪"的关掉了明亮得只剩苍白的,白炽灯。

模拟考后的周末班会轮到高三拍毕业照。别班同学大多气氛沉闷伤感,只有文二班异军突起闹腾得厉害,摄影师完全懵掉状地看着一个红毛小子猴子似的指手划脚。

"曹格你太矮了,上去一排啦!""付宛丹,你的身材很占镜头,还是去最边的位置比较好。""王少军,你能不能不要笑得那么傻冒啊?"

第64节:河川沿着心之所向(6)

被点到名的同学无一不义愤填膺地跳下来追着他踢打。起哄的,幸灾乐祸的,劝架的,黑压压乱成一锅粥。苏贞贞想要扒开人群挤进去阻止,然而实况过于混乱,三番两次被推搡得倒退连连。她低头盯住鞋尖被踩出的印迹,眉心紧皱,手指渐渐蜷缩成拳,越来越钝重的气息从胸腔里几欲爆发出来。

然而身后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淡漠的,像是一把不钝不锈的刀,恰到好处地将大家七嘴八舌的嘈杂切断。

"喂,你们……"

渊阳站在几近空荡的长椅上,面无表情地开口,"快点行不行?不要耽误时间。"

空气顿时陷入窒息般的沉寂。

班导和各科老师已经陆续到场,同学们这才各自归位,张存远一副"得救了"的谢天谢地状。苏贞贞隔排张望过去,男生的额头、发线、眉梢,在倾照下来的漫漫绚光里忽然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摄影师终于记起自己的正职,举起镜头,"OK,大家注意看这里,我数三下然后一起喊茄子,明白没?开始了啊!一,二……"

女生的右手交叠握在左手上,抿起唇角。

季渊阳……果然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随着快门利落定格,那一声嚓喀,仿佛就算是高中同窗的唯一见证了。

苏贞贞是在那天放学等公车时无意瞥见一闪而过的季渊阳的。七号电车始终不见踪影,她索性追了上去,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于是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跟在他身后。

透过男生的纯白衬衫依然可以看见明晰的削薄肩骨,那么瘦,就连休闲裤上的自然褶皱都有种让人心疼的脆弱。她一直目视着他进了冷饮店,站在门口犹豫住。

进去还是不进去,成了比古文言还要困扰的一道难题。

思考再三,女生挪到玻璃橱窗前朝里张望,浅银色的U型吧台前,换上服务生制服的渊阳不停地将调好的奶茶或冰点搁置在面前的餐盘里。

疑惑在脸上不断扩大,一只胳膊突然从身后伸过来将她揽了个正着,"咦?这不是公主苏吗?"下一秒,张存远标志性的黄橙条T恤在苏贞贞面前醒目地靠近。

和他一起的还有几个同班同学,看样子是小团体活动,苏贞贞撇掉搭在她脖子上的手,张存远像只竖长的橙子立在她面前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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