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宠美人有马甲(239)
“上路餐是它,值了。”曲明澄笑着大口嗦肉。
王黍仁微笑,“没下毒。”
曲明澄僵住,眼里竟有点可惜,转而边吃边看他,“你审的我,把我送到这,现在又来请我吃大餐?”
“同僚一场。”王黍仁低眸,“送送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正气凌然的少年。”
吃肘子的曲明澄顿住。
王黍仁笑,“你大概不记得了。那年,你是状元郎,参见完官家出宫,正好和我们这些要入宫的老家伙迎面而过。你跟送你出来的福掌事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可所有事何尝不本就是家事?寻到源头,就可以理清所有。家事和,百姓才宁,国才安。”福掌事还笑你,说你天真。你不甘心。继续恭敬有礼又固执地跟福掌事辩。”
曲明澄撕下来口肉,嘎巴嘎巴地咀嚼。
“我们都在猜你八成刚跟官家讨论完什么,还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好官。”王黍仁沉浸在回忆里,“这么多年,看你扶摇直上,我还很欣慰。”
曲明澄嘲讽地一笑,“在你面前我自然端正。妄你是大理寺卿,真实的朝局都不知道。”
王黍仁蹙眉,闭上眼,是自己眼瞎。
“感情你来是跟我谈心。还真是闲。”曲明澄口干,举坛喝一大口酒,“你说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王黍仁看着他,跟少年时天差地别的两个人,五味杂陈,最后遗憾地摇摇头,岁月变幻,可悲可叹。
曲明澄擦下嘴,接着吃猪蹄子,“官有什么用?百姓跟我有什么关系?他们过的好不好,我都活在我的方寸间。”
到底是除了王黍仁不会有人看他,没人能听这些话,也不知道能活多久,话还是想倾诉。
憋了大半辈子,再不说,就说不了了。
“我家穷,全家连双不漏的鞋都没有,吃的都是糠咽菜,肉只有十倍数的整年过年能吃上。”曲明澄看着手里的猪蹄子,“我想吃肉,想穿绫罗绸缎,想活在富丽堂皇里,就像你们一样。”
“案子审的再好,别人也觉得是应该的,朝廷就给那点俸禄。官,没劲。”曲明澄大口啃猪蹄子,笑,“哪有肉有滋味。”
“自己的生活,才是自己的。”曲明澄溃烂的肉疼一下,可也管不了了,冷漠地看天,“别人,关我何事。”
卖消息,得银子,活的舒坦。
至于别人因为消息是死是惨,管他呢。
王黍仁良久没说话,只听着他享受地吃喝的声音。
“我底下有个少年,很像当年的你。”
曲明澄嘲讽地一笑。
“他叫杜褚。”王黍仁帮他把篮子里其他的菜拿出来,“他最近破了好几个案子,右相的湘北案也查清了,或许官家会让他替你的职。”
“哦。”曲明澄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被流放了,谁爱做这职谁就做。
“他查案子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查清一个,神采就多一分。整天就待在大理寺,不在意吃,不在意穿,他像是个不知疲惫的木人。”
王黍仁道,“我问他,你想升官吗?他说,想,这样就能理更多的案子。”
“幼稚。”曲明澄笑笑。
王黍仁也没想他回应什么,就是想到杜褚罢了,“其实,我对你这么快坦白罪行很意外。”
曲明澄吃口他刚端出来的肉,“施乡君都已经知道是我,我还狡辩什么。早点坦白,少受皮肉之苦。”
“……。”王黍仁意外地看他,“施小娘子并不知道是你。”
曲明澄震惊地看他。
他紧张忐忑那么久,知道如果施知鸢不揭发自己,就不会有人发现是他。所以当他们奉旨缉拿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完蛋了,她知道,她说了。
“不过,确实也是因为她。”王黍仁道,“你派人在鬼林里刺杀,是她发现猫腻,让我们唱戏引你出来。也是她,从你给人的封口费中查到关键指认线索。”
曲明澄如五雷轰顶,不敢置信地看他,“她不是早就发现我的存在?!”
王黍仁点头,“据我所知,不知。”
曲明澄傻在那,随即哈哈大笑,笑得凄惨无比,“是我,是我自己暴露自己。枉我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原来是我自己,哈哈哈。”曲明澄仰天大笑,越笑越癫狂,“聪明?聪明!”
王黍仁摇摇头,“想太多了……”
以为谁都像他一样,处处谋划。又或许,走在刀刃上,太怕,怕得魔怔了。
“哈哈哈。”曲明澄笑着笑着,颓废地垂下头,再仰头一口闷尽坛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