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常(104)+番外

　　处在深渊的人是不能够见太阳的，一旦见了，有了念想，那种渴望就会像疯狂生长的藤蔓。

　　缠绕着她，活活将她勒死的。

　　她知道那种痛苦，她好不容易活下来的，绝不允许自己重蹈覆辙。

　　想的东西有些多，以至于今天第二次失神了。

　　她拧开防盗门时，客厅灯光大亮，地上一片狼藉，破碎的酒瓶、褐黄色肆意流淌的液体、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鞋子、袜子还有躺在其中的中年女人——她的妈妈。

　　梁晚风今天见到了许多美好。

　　昨晚她看到满天繁星的时候觉得生活有希望，早上起来见到亮得刺眼的太阳的时候觉得很有希望，澜园那一整个园子开得无比漂亮的花让她觉得希望就握在手里了。

　　可她一回到家，一看到她妈那张脸，发现希望仍是遥不可及的。

　　希望被全部撕碎，她鼻间闻到的是恶心的酒臭味，她的眼前是像垃圾一样的妈妈，所有的一切一瞬间从美好落入黑暗。

　　她踏进去，像是与今天的所有都说了再见。

　　梁晚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处理完客厅的，忙完已经是傍晚了。她蜷缩在客厅的小沙发，乔丽清睡得死，暂时不会醒。

　　没有她的打扰，屋子里静悄悄的。

　　梁晚风呆坐了许久，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脚踝那里的纹身——这是她去年夏天纹的，来南城之前，没什么特别的含义，就那天在街边一家普通的花店瞥到了一捧满天星。然后刚好路过一家纹身店，走了进去，出来时身上就多了这个东西。

　　她不给自己希望，也不想给陆滩无端的希望。

　　残忍吗？

　　也许吧……可正如今天，如果她回答陆滩的是“谢谢，我很喜欢”，一切会有什么变化吗？

　　她回来还是会看到喝得烂醉的乔丽清，被乔丽清看到花，大概又是一顿不堪入目的辱骂。看到了吗？结果只会变得更差，而不是变好。

　　所以，算了吧。

　　陆滩，我们就保持这样的距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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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多快八点时乔丽清醒了过来，一醒来就骂骂咧咧，一会儿喊头疼，一会儿哎呦哎呦地叫，又没过一会儿大声：“人呢，死哪去了？！还不快过来！”

　　连个名字也没有，梁晚风在她这儿用一个“人”便可代称。

　　梁晚风在隔壁房间不堪其扰，拔掉音量调到了最高的耳机，推开隔壁乔丽清的房门。

　　她没进去，就立在门边，冷眼旁观。

　　乔丽清本来想吼的，看她脸上明暗夹杂，不辨喜怒，暗暗咒骂嘟嚷了几句，吩咐道：“我饿了，想办法弄点吃的来！”

　　梁晚风没说话，脚下迈开，神色淡漠地到门边去换鞋。

　　几秒后，乔丽清听到门被狠狠关上的声音。

　　她一愣，气得指着门骂了好一会儿脏话才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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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晚风走下楼时在手机点了份外卖送到家里，对着乔丽清那张脸吃饭她怕消化不良，按黑手机屏幕，她决定独自到小区后边找点吃的东西。

　　出于安全考虑，她进了一家灯光明亮的餐馆。

　　有几个人正在用餐，店里刚好多出来一个空位，她到前台点好餐坐了过去。

　　没多久，服务员把她的盖饭端上了桌，梁晚风低声道谢，正吃着，店里突然又进来一拨，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模样不好惹，身上还带着难闻的酒气。

　　其中一个长得格外强壮的，寸头，看上去二十多岁，应该是他们的头头，往店中间一站，霸道道：“老板，兄弟几个到你这儿来吃饭，给你捧个场，怎么？连个座都没有啊！”

　　那老板也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关键是店里的座都有人了，他也不好去赶人，只能软和着打商量：“哥，你看，要不你等我几分钟，我去隔壁给您借几个好点的桌椅。”

　　店里此时所有人大气不敢出。

　　那男人扫了一眼店内，瞄到梁晚风那桌只有她一个人，不客气道：“那不是还有座吗？等人也没有站着等的道理啊。”

　　他朝那走去，对店老板的劝说置若罔闻。

　　梁晚风又默默吃了两口，她不想惹事，但长着这样一张脸，哪怕出门时刻意戴了帽子还是能轻易给她惹出事来。

　　她才刚起身，还没动，就被拦住了去路。

　　“跑什么啊？”那男人流里流气，“哥几个又不会吃了你？！”

　　话一出，他那几个手下轰笑出声。

　　梁晚风抬手压低帽檐，没理会他的话，绕过他就要往外走。只是又被拦住，那男人要拽她的手腕，她重重甩开，正欲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