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蛊惑(284)

  胜在出大门十米,就到医院。

  房间昏暗,只有玄关小灯亮着。

  纪荷从车里拿了备用衣物, 在卫生间简单冲洗,出来后套上睡衣,披头散发往床上去。

  刚躺下, 想起没吹湿发,又掀被子一番折腾。

  再次出来, 扶门框而站,看窗帘未合上的天空。

  核心城区的天空几乎被遮天蔽日的建筑物和树荫吞噬, 灯火绚丽。

  两栋高楼之间的窄巷,方窥得一丝丝浓黑天际。

  纪荷漆黑的眸, 盯着那条缝隙般的天际看了许久,耳畔是窗外车水马龙。

  突然想家、非常的想家。

  这三年, 孩子没有得到正常的家,自己没有, 江倾也没有,一家四口全都没一个完整的家。

  她回到床边坐下,从包里拿出治疗情绪的药物, 倒出一把在手心。

  盯着这堆东西,无尽苦涩发笑。

  接着, 将东西喂进嘴里,拧开矿泉水喝了两口。

  吃完后,喉管像是被堵住, 呼吸困难,再次扭头看了看窗外孤零的天空,起身, 走到锈迹斑斑、半截被商铺门头挡住的窗边,伸手,猛地合窗,拉好帘。

  严丝合缝。

  屋内安静一些。

  她心满意足上床睡觉。

  到夜里一点半时,纪荷仍然是睁着眼睛的,外面变得安静空旷。

  核心城区的夜晚原来这么静。

  没有繁华娱乐,只有人间沉睡。

  她睡不着啊,这人间好像抛弃了她。

  于是,翻包,拿安眠药,蹙着眉在微弱灯光下想,万一睡得太沉,闹钟叫不醒、错过手术怎么办?

  这么想着就难堪笑了。

  放下药瓶,躺回被子内,伸手,将颈间的项链拿出来。

  昏黄壁灯和外面路灯一个色系,照着银色发亮的长链子,和坠着的一枚戒指。

  戒指内侧刻字,两个英文字母,双J。

  是她的婚戒。

  那枚被丢下雁栖湖,又被她千辛万苦寻回的婚戒。

  “江倾……”光晕昏黄,女性柔软双唇轻轻在光辉不败的戒指一吻,缓闭眸,“晚安。”

  唇角勾着,沉沉睡去。

  ……

  清晨八点半,纪荷模模糊糊转醒。

  耳畔手机闹铃狂响。

  她身体很沉,像几百年没睡过觉,刚出土一般,对一切都成迷糊状态,闹钟哗哗不止,她停滞三秒,猛地惊醒。

  接着,世界末日般崩塌。

  起床,冲到卫生间囫囵一把洗漱,取包往外冲。

  夏日清晨,日光高高升起。

  经过医院的香樟大道,斑驳光影从枝叶中投递,落在地面像翩翩起舞的蝴蝶。

  纪荷奔跑而过,蝴蝶光斑相随。

  苏式建筑,近在迟尺,三楼也不算高。

  纪荷冲进大楼、冲进三楼。

  病房空空如也。

  剧烈喘着气,她脸色煞白,拽着包,往外走。

  “是江局长家属吗?”值班台护士看到她,倏地叫住她。

  纪荷回头,眼睛大睁,唇瓣也张着,在喘息,神情有着骗不了人的失落。

  “手术已经开始半小时了。”小护士奇怪,“怎么才来?”

  纪荷僵硬扯起一个笑,不好意思告诉别人,自己睡得比吃了安眠药还沉。

  这难道是天意?

  僵笑变成苦笑,纪荷打起精神问,“手术室在什么位置?”

  小护士指了一个地方。

  纪荷带的是单肩包,带子很长,此时,改在手里攥着,离地面只有两三公分的,转身,神情木然离去。

  很快,到达楼上手术室外开阔的走廊。

  手术室的红灯几乎刺眼。

  门外两边长椅坐满人。

  大约等待的时间太难熬,她的出现,仿佛一颗石子打破水面的平静,纷纷抬眸看她。

  “纪荷……”沈局面容疲惫,见到她,仍绽放和蔼的笑,“你来了。”

  “嗯……”纪荷收拾情绪,走过去,抱歉语气,“我来晚了……”

  “孩子怎么没来?”这道声音威严,透着无与伦比的非凡地位,这场合下,都是江倾的同事朋友和师长,只有一个人以父辈口吻教训她,“动手术这么大事,你能来迟,是不是代表以后孩子们的利益也放弃?”

  江昀震目光锐利,几乎审视着她。

  沈局皱眉,“手术室外不说这个。江倾在里面九死一生,大家该全力祝福才是。”

  “没关系。”纪荷冷声笑,“江董事长心里不好受,不好对别人发,只好对我这个前儿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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