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傅三观不合(118)
“书书,今日没有熬药?”他问。
我:“……”
……我想这个人有那么一点欠,我每日辛辛苦苦端给他结果人家不喝,偏要放凉了;现在我不送了,倒是巴巴过来瞧了。
于是我很生气,怒道:“没有,你又不爱喝!”
想了想尤觉不解气,又补道:“以后都没有了!”
张子安嘴角垂了一下,很快扬起,他点点头,说这样也好,省得书书费很多力气。
我没理他,又过了片刻,张子安想了想,而后踏进来,说他自己也可以熬药。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站起来给他让路。
太傅大人看了一眼小炉子,大抵是不知道药放在了哪里,四顾寻找,我看着不说话,他也没问我,找到药之后便慢吞吞掀开小炉子的盖子。
——扑面而来的苦药味熏了张子安满脸。
我看到张子安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猝不及防以至无法躲避的热气中皱紧了五官。
哈哈哈张子安你也有今天!
我洋洋得意。
小炉子的火被我熄了,屋中药味不重,便很容易骗过张子安,让他认为我没有熬药——其实小炉中的药还温热。
我兀自笑着,瞧着张子安也不躲避,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
而后,我见到他慢慢笑了起来,很是真心实意。
——我想这个人可真奇怪。
于是下一次我入宫见陛下的时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德怀。
多日不见,德怀已经很老了,他的耳朵开始不好使,要我大声说话才能听得清楚。
我讲的又是同张子安有关的,算不上什么正经事,音调一高总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很想半途放弃,可德怀让我继续说完。
我好不容易说完,看着德怀眯了眼睛,带了些笑。
我摇着德怀的袖子嚷嚷,我说德怀你为什么要笑?
德怀默而不语,像是想起了许多往事,过了好久才回我,说看到书书如今夫妻间过得有模有样,他是很开心的。
德怀的眼角皱纹很深了,笑的时候叠起,显示他历过的风雨沧桑。
我想:这么多年,德怀是真的在拿我当他的孩子看。
自从尹舒不在程晏身边时时陪伴,这个小孩子便开始用起德怀来。
我也问过程晏,如今德怀老了,手脚有不利索的地方,他会不会嫌弃?
程晏当时想了很久,最终摇了摇头。
我想我或许是知道程晏为何如此的,德怀伺候过先帝,而在程晏年幼的时候,记忆中的父皇并不怎么与自己有所交集——即使先帝最喜欢的小孩子就是他。
我看着德怀的脸,忍不住去握他的手,我的手刚一碰到德怀的,便被他握住了。
德怀的手宽厚而又粗糙,岁月将他的掌纹勾勒的很深,我都能感觉到。
德怀对我说他在旁边听到陛下与太傅说话,太傅准备离开京城,到四周各镇去建学堂,不知是真是假。
我说是真的。
我与德怀聊了几句,出了宫,走在长长宫道上的时候想:这次张子安大约不会在宫门处等我一起回去了。
——太傅大人今晨已然出发了。
其实张子安告诉我他这个想法的时候,我还以为这是他为了逃避每日喝药的借口。
我还想着太傅大人可真能耐,要逃就挑个远的逃。
可是张子安告诉我,他是真心想要让更多的孩子能够念得起书。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总不能让张子安就呆在那个小院子里,同我一起人间烟火,毕竟太傅还有抱负没有完成。
而我也有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我出了宫,没有回府,去了茶楼。
小伙计见到我很开心,他说掌柜你有好些时日没有来了!
我笑了笑,只说家中事务繁忙,他又问太傅身体怎么样?
这一问些微刺中我的心,我张了张嘴,好半天回他。
“太傅离京办事去了。”
那个小伙计便“哦”了一声,不再多问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张子安还留在京中处理政务,等到他闲下来后,会到我的茶楼里喝茶。
我愣了一会儿神,然后翻开账册看。
今日茶楼里没有什么人,便显得格外清净,我坐了好久,忽然从门外进来一个人。
小伙计上前招呼,问他想喝什么样的茶,那人只不应,踱着步子歪头四处瞧,见到小伙计问他,眼神瞥过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小伙计跟着他走了好几步,觉得尴尬,扭过头来看着我求助。
我放下账册,也不起身,示意小伙计没有关系。
他见到小伙计望向我,在他身边分了神,显得有些生气。
“你们茶楼里——不给人选的?上来就问喝什么?”他拖着长长的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