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傅三观不合(53)
我是一个胆小的人。
往后的岁月那么漫长,我不想自己全副武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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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着程晏来到尚墨轩,张子安已经到了。
其实他最近来的都很早,我还记得程晏小的时候,张子安有一阵子专门早到,为的就是抓这个小祖宗迟到——我还说过他用心险恶。
张子安让程晏摘抄书卷。
小太子苦不堪言,因为抄书是简单的事情,但是张子安每次都在他抄书过后提问,为的就是防止他过眼就忘。
程晏埋头苦记,便没了听我们说话的心思。
我和张子安向外面走了几步,我停下来时他转身垂眸看我。
他的眼睛很好看,眉眼弧度弯的温柔。
他说:“早间的时候还问过你,看你生龙活虎的样子觉得无恙。没想到只过了一小会儿功夫,你人便不见了,还是我问看守的小厮,才知道你回去了。”
我没有说话,又听他问:“头还痛?那怎么还早早出来吹风?”
其实忽略张子安平日里的严词厉色的样子,他的话中是有关心的成分在的。
我鼻子有些发酸。
我不知道他接下来的反应,但是我还要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先问他两个问题。
我问他:“张子安,前阵子我摔破了头,你为什么不送伤药,偏偏只送了糕点?”
我瞧着张子安,他没料到我会问他这个,一时有些愣怔,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那时知道你头伤到了,已经隔了一天多,东西要到你手上,还要辗转一天。”
他有些乐呵:“难不成宫中没有伤药或者是——书书专等着我去救急吗?”
放在平日,张子安要是解释时还不忘嘲讽我,我肯定在他刚笑的时候拳头就挥上去了——顶多事后认怂。
但我还有另一个问题。
翠枳虽说让我往事莫想莫提,但是我还是忍不住。
我问:“张子安,你原来是有一门婚事的,对不对?”
这才是在此之前最想问的。
张子安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的眼睛清清冽冽的,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眸光闪烁,似有流光。
……他要是说一句“不是”,我肯定转身就走!
并且以后都叫他“大骗子”!
我盯着张子安,与他对视。
他说“是”。
我明明早早的知道结果,可是我仍然忍不住难过。
我说:“你们这些在宫外的人真好,连婚姻大事都不用自己操心,父母都安排好了。”
张子安要开口解释,我知道他是想说那名小姐已经去了,便不想让他再说。
人家没必要因为我这点事情在逝世之后还遭我们谈论。
我抬头看着张子安,天光明媚,他在我逆光的视线里。
真是好看啊。我想到。
“张子安,我是罪臣之女。”
说出口的时候,我发觉我自己连自己的嘴唇都控制不住,倒不是在抖,反而是觉得自己嘴巴已经失去了知觉。
若不是这句话在我心中反复了很多遍,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张子安看着我没有说话。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说:“今早离去不是因为我的头痛,而是我奉娘娘的命送于美人上路,虽然最后没有成功,但是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瞧着张子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镇定自若,如果他惊讶地问我怎么回事,我还能故作厌烦的让他不要打断——我想了好久,才想出这样掩耳盗铃的办法。
但是他没有。
太傅大人不配合我演戏。
那我就只能自己说。
我便娘娘对我说的,要我做的,和与于冉的对话全部都说了出来。
听到我夺了于冉的杯盏,张子安倒是笑了。
叙事已近尾声,张子安何等聪明,肯定已经顺清了来龙去脉。
他此刻还有心思笑?!
我押着火气:“张子安,为什么你听到于冉没有喝毒酒就笑了?你不会对她有什么情谊吧?难怪她当时见了你还说觉得你面熟!看来你俩早就郎情妾意了!”
我那么悲惨的身世,抵不过她于冉幸而脱困?
张子安无可难何,他摸了摸我的头。
他叹了一口气,垂眸看我时带了些纵容。
他说:“书书怎么会那么想?我只是在笑我的书书果然是个善良的小姑娘罢了。”
“什么你的?”我瞪眼看他,“现在我是罪臣之女,以后跟不跟你在一起还说不定呢?还有我已经快二十了,别叫我小姑娘!你出宫看看那些十五及芨的,那才是花容月貌,你这么叫我我听得闹心!”
张子安笑了一下,他说我何曾看过别的女子了?
我想到他那早逝未过门的娘子,觉得不能再提人家,便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