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傅三观不合(63)
其实这样也好。
程晏到底是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到哪里都要我抱着走的小孩子。
我让小宫女去忙她的事情,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小院中。
她们大抵是怕我伤心,所以没有人上来同我说话。
这样也好,我安安静静的。
我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了。
我看着玉禾殿的巍峨宫墙,看着柱子上的雕花盘凤,忽然觉得自己孤独得很。
这偌大的皇宫,自娘娘和翠枳去后,在我的眼中便成了幽深漆黑的黑洞,寂静地吞噬着什么,我深陷其中但是无可奈何。
我想我终于明白翠枳的感受了,其实在宫里呆着,也挺没意思的。
我想到于冉说的话,陛下已经知道我的身世了,她说的并不假。否则当日我一介宫女,没道理去给于冉送毒酒之后,陛下一句都没说什么——即使他知道是娘娘的授意。
但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会动手,程晏逐渐长大了,他没有理由继续让我陪在小太子的身边。我想若是他此刻下手,说我许书书也随主离去,不会有人说什么闲话的。
我恐怕也活不长了啊。我在心中想到。
所以我也不想再费什么心了,我不知道我还有几天好活。
翠枳去后,我觉得自己在玉禾殿待不下去,但是想到自己也命不久矣,又觉得周边她们曾经在过的地方亲近极了。我乱想了一通,很快就到了程晏回来的时辰。
程晏回来先来看我,我以为他是想让我陪他吃饭,就想对他说“太子你长大啦,吃饭可以不用人陪啦”,程晏就先急急拽着我的袖子。
他说:“书书,太傅想见你,你跟我来——”
……我不是很想见到张子安。
我甚至想了想,才发现我这两天都没有同他联系。
但是程晏执拗,他说这是太傅给他的任务,必须要完成的。我也无心再扯什么,只说那太子去吃饭,奴婢自己去尚墨轩。
我到那里的时候,张子安果然在那里,他一直在等着。
见了我,张子安松了口气,仔仔细细看了我好一会儿。
我也没有说话。
过了片刻,他自己开了口,他说听到宫中有一个宫女去了,很担心你。
我知道他是怕我出事。
我想着陛下迟早要动手,自己在这把话同张子安说了,也省着我后来还要写诀别信给他。
多累啊。
我便将我这两日的经历向张子安通通说了,说了娘娘也说了翠枳,后来也提到了我。
我讲了很多也很久,张子安便一直安静地听着,后来我讲完了,他还维持了沉默好一会儿。
片刻后他说:“书书,你看这些事情都太重感情了。”
我想过张子安同我一起叹息,甚至想过张子安安慰我说“书书不要怕”,但是我没有想过他听到这些事情是这样的反应。
我有些不可置信,我问张子安他在说什么。
张子安默了默,他没有纵着我再说一遍。
他继续说道:“陛下收服了沈家军,便已经在军中没有后顾之忧。虎符本就只能统领御林军,可是陛下已有半块在手,天子持虎符,谁敢不从?就算沈家那半块虎符落入奸人之手,天下太平陛下尚在,谁会去为一个草莽卖命?”
我押着怒气继续听。
“所以只要那半块虎符不现世,对陛下来说便没有威胁,况且就算它现世了也真的能被奸人所用,凭陛下手中的虎符与沈家军,还有在京郊驻扎的别的支部的兵马,又何足畏惧?这还算是最坏的推测。”
“若是虎符不现世,等风平浪静过几年,陛下推行新政,借机重铸虎符,谁又敢说三道四?今后世人便只识新符不认旧符,陛下哪里需要受制那半块虎符呢?”
我怒道:“所以娘娘做的毫无意义吗?”
张子安看了看我,摇头道:“并不是。”
我心中得了些慰籍,听他继续说。
“皇后娘娘此举意在保全沈家,是她对陛下的示弱。娘娘恐怕是觉得若是不交出虎符,陛下便会以为虎符一直在沈家,以后会借机向沈家发难。她如今交出,表示早有此心,陛下顾及旧情,也会网开一面。”
张子安叹了一口气,他摸摸我的头,说“书书不懂权谋啊”。
我歪头避过张子安的手,我没想到我是来受气的。
时隔今日,我都这么凄惨了,张子安竟然还能气到我。
太傅大人好本事!
我说:“张子安,你说我不懂,可是你觉得身在深宫里的娘娘又能懂多少呢?你觉得她会将这些权谋算计都一一想到吗?如果她本意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两年来她一次都没有提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