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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沉没(50)

荆寒屿是个小绅士,也是小公主,他得惯着。

打完球,谁都没提住哪里,雁椿很自然地跟着荆寒屿回家。

初七之前城管不上班,小贩们一窝蜂在路边起锅摆摊。

雁椿早饿了,想吃麻辣烫。

荆寒屿和他一块儿坐下。

等串儿时,荆寒屿问:“你上次说的是什么事?”

雁椿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荆寒屿又说:“你回家那天。”

“啊——”雁椿其实不打算现在说,因为还没把计划完善好,但看荆寒屿的样子,今天是非得让他说。

“你那堂表哥李万冰,现在还没出国吧?”

荆寒屿嘴唇抿了下,好像有点失望,“和他有关?”

雁椿不知道这失望从何而来,但对自己即将说的话挺有自信——自信能够让荆寒屿高兴。

“这孙子整你,我要整回来。”

“你?”

麻辣烫上桌,白气在两人间荡开,雁椿压低声音,“我以前打工的夜场,旁边有条没人管的街,有人在那里被打死,最后也没查出是谁干的。

只要能把李万冰引过去……”

雁椿说得很兴奋,但荆寒屿的眼神却越来越冷。

他不由得停下来,像个一心献宝,却被泼了冷水的傻子。

荆寒屿说:“你想弄死他?”

雁椿确实想过,是李万冰先发难,他报复有什么不对?

但荆寒屿的注视让他动摇。

他好像惹荆寒屿不高兴了。

“也不是弄死。”

雁椿只得改口,“揍个半死差不多了。”

白气散去,荆寒屿的视线过分认真凌厉,“雁椿。”

“啊?”

“不要想这种事。”

“……哦。”

顿了会儿,荆寒屿像是不放心,“他已经得到惩罚,这件事到此为止。

记住了吗?”

出国算什么惩罚?雁椿内心并不赞同,但此时他已经明白荆寒屿和自己的分歧,笑着点头:“知道知道,我不报复他了。

来,吃毛肚。”

有人报了警,巷子里少年们的群殴最终以警察赶来告终。

警车鸣笛,将雁椿的思绪从十多年前拉回来。

他站在街对面,看着少年们或趾高气扬或如斗败公鸡一般被推上警车,长吸了一口夹杂着七里香的夜风。

当年他只知道自己与荆寒屿意见不合,放弃搞堂表兄不过是因为荆寒屿不想他那么做,而他很有暗恋一方的自觉。

他那时并不觉得自己的想法与众不同。

后来当很多事发生,他才认清自己是个怪物。

他想虐杀堂表兄,再消除所有痕迹。

他和那些残忍的凶手一样,在计划一次完美的杀人。

一中比十年前管得更严,雁椿没能进去。

手机发来航班起飞时间确定的消息,他只得又打了辆车,回到机场。

这一番折腾,回家时已是凌晨4点。

雁椿以为自己能够倒头就睡,但过度锻炼的肌肉比前一日更疼痛,随之而来的是亢奋和清醒。

他曾经毫不怀疑荆寒屿是个正直、纯白的人。

正因为此,他才不能让白月光沾上属于自己的污泥。

可记忆却将一个事实砸在他面前——十年前他舔过荆寒屿伤口上的血,十年后荆寒屿做了同样的事。

那天品尝他的血时,荆寒屿想的是和他一样的事吗?

天亮后,雁椿煮了杯咖啡提神,若无其事去市局。

他倒是想躲几天,但叶究手上有需要他出力的案子,他只得硬着头皮上。

荆寒屿也在,好在工作时间无需多少私底下的交流。

下午六点多,雁椿收拾好桌子下楼,肌肉疼痛影响工作,他预约了一个按摩师。

但刚从楼里出来,不巧又遇上荆寒屿。

他想也许这不是“遇上”,荆寒屿是故意在这里等他。

今天工作效率不高,或许不止是运动的后遗症。

在寰城遇见许青成、得知荆寒屿可能因为自己没参加高考,都让他不由自主走神。

要不是他十年来习惯了克制,说不定已经向荆寒屿问及高考的事。

荆寒屿挡在他下班的必经之路上,存在感太强,不可能假装没看见。

雁椿客气地点了个头,“荆总,你也下班了?”

职场的狗屁废话,说着都烫舌头。

荆寒屿扫了他一眼,“上车。”

雁椿保持微笑,却没动。

他不记得自己今天和荆寒屿有约。

他不动,荆寒屿也不动。

这大庭广众的,着实不适合玩一二三木头人游戏,雁椿只得说:“荆总,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荆寒屿:“有事。”

雁椿:“……”

他真的很想怼一句“您到底有什么事”。

“你还痛吗?”荆寒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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