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翰飞不和他硬来,把目光落在后面,问,「白老爷子,你说过白家不会偏袒。这个人杀了我兄弟,我要带他回去发落,算不算过分?」
白天赐趁着白老爷子还没开口,赶紧加一句激将,假装着劝道,「爷爷,您可别开口。就算开了口,堂弟也不会听。当场闹起来怎么了得?」
白老爷子怒道,「他爷爷的指示,他敢不听吗?白雪岚,你给我回来。我不管你和他什么交情,如今他杀了廖家的人,就必须交给廖家发落。杀人偿命,谁也不能例外。」
宣怀风听这样斩钉截铁的话,心中一动,想起今早老爷子这样好相处,磕了头还送见面礼,只为了带他到这来参加会议,心里生出点寒气。口袋里很珍惜的那两个玉球,变得沉甸甸起来。
再一抬眼,白雪岚像一座雄山般,挡在自己面前,又有些伤感,低声对白雪岚说,「你让开。他们是冲着我来的,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白雪岚仿佛是个聋子,不管是爷爷的话,还是宣怀风的话,都当没听见,身子动也不动。
白老爷子连说了几声,得不到回应,更生气了,喝令,「把这畜生给我捆起来!」
宋壬看着居副官要带着几个护兵上前,眼都急红了,但这是老爷子的命令,要他拔出枪来对峙,他实在没这样的大胆,不由去看白雪岚,希望他给个指示。但白雪岚这个节骨眼上,却没理会他求救般的眼神,目光放在桌子对面,从甄修言身上,缓缓移到韩未央身上,然后又从韩未央身上,再落回甄修言身上。
甄修言从一开始就没说过话,他和宣怀风不熟悉,眼看姜老太太风烛残年,不惜以血控诉,再加上许多人证,他也信了七八分,杀人取乐这种事,伤天害理至极,他哪有帮助宣怀风的道理。
然而遇见灵魂的伴侣梦云,他是如同重得新生一般,这件事,可说欠了白雪岚一个天大人情,现在见白雪岚望着自己,知道是求援的意思。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实在无法袖手旁观,眼见居副官带人走到白雪岚身边,大概就要动手,只好站起来道,「慢着。今天大家开会,就是要和和气气把事情说开。大概……大概雪岚并没有偏袒的意思,他是看出这件事有疑点,所以要替宣先生分辩分辩。雪岚,你有什么话,就说罢。」
居副官要带人捆白雪岚这个恶阎王,也是捏着一把汗,很担心现在得罪他,将来要被秋后算帐,有甄修言这么一声「慢着」,真如及时雨一般,赶紧向白老爷子看,是个什么指示。
白老爷子瞅着自己副官对上自己的孙子,竟这样窝囊,心里气个半死,只是在他心底,其实也怵这个撒起泼来惊天动地的孙子几分。山东地界的大人物今天都在场,还有许多记者,要是白雪岚负隅顽抗,来个鱼死网破,那白家以后怎么还有脸面在人前立足?左右衡量,强来不可取。
甄修言代表了四大家之一,又是白家的亲戚,自己刚好可以给个面子,白老爷子便叹道,「家门不幸,出这样一个孽障。也罢,既然修言开口,就不捆了,看他要说什么。」
哪料白雪岚却没有就坡下驴的悟性,冷冰冰地来一句,「没什么好说,谁敢动我的人就死,就算天王老子发话,也是一样。」
这硬钉子,碰得白老爷子头皮一阵发疼,怒气一起,拿起拐杖砰砰往地上用力撞了几下,喝道,「捆了!捆了!敢反抗就毙了!」
居副官才退到后面,接到命令,只好又带着人向白雪岚逼过来。
白雪岚随意地把两手一抬,居副官和护兵们以为他要拔枪,都知道他枪法好,杀心大,吓得住了脚。岂知他只是举起手,轻轻鼓了几下掌,笑道,「演的一出好戏。」
目光落在韩未央脸上,见她虽然脸露焦急,却仍是按捺着不肯作声,白雪岚便对众人说,「各位今天听了一堂公审,想必都是要得到一个结果的。不过今日这是四大家的会议,死的人也是四大家的人,到底怎么办,是不是应该四大家来表决。」
白天赐向来和白雪岚说不到一块去,这时却马上点头说,「这话很对。」
廖翰飞说,「好。那大家给一个明白的态度,宣怀风杀了我兄弟,我要把他带回去廖家发落,你们赞不赞成?白总督,您德高望重,请你先表态。」
白雪岚说,「你们刚才说,宋壬放火烧姜家堡的帐,要算在宣怀风头上,因为他是宋壬的上司。巧得很,我是宣怀风的上司。杀廖国安这件事,他是照我的吩咐做的,算在我头上。廖翰飞,你把我带去廖家发落,如何?」
廖家抢在今天开会,取得白老爷子的配合,是因为承诺了绝不会动白雪岚一根头发。绑了宣怀风,白家乐见其成,要是绑了白总督的宝贝孙子,白总督能善罢甘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