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胜在旁边笑着插嘴,「难不成是叫家里嫂子拿棍棍敲惯了,皮厚实?」
宋壬蒲扇般的巴掌,往张大胜后脑上一拍,瞪起眼睛说,「那婆姨敢在我面前放肆?打断她的腿!」
眼角瞥见宣怀风脸上带着微笑,默默捂嘴打哈欠,宋壬醒过神来,赶紧讪笑着侧身把路让开,不好意思地说,「只顾着扯淡。宣副官,您快上去吧。」
张大胜也说,「是呀,快回去歇着。等明天,我再给您打狍子吃。」
宣怀风确实是倦了,和他们道一声晚安,便上了二楼。
回到房里,白雪岚还在等着他,看他回来了,便伸手要抱。
宣怀风说,「你是小孩子吗?不是撒娇,就是要抱,再过两日,我恐怕你要问我要糖吃了。」
他不肯来将就,白雪岚是绝不吃这一套的,笑道,「我不吃糖,我只问你要肉吃。」
耍赖般的,硬把宣怀风捞到怀里,放肆亲吻摩挲。
宣怀风对着这个人,往年的脾气,早被磨走了八九分,白雪岚耍了无赖,他也没有一点恼火,觉得差不多了,用手拍拍白雪岚的手背说,「哎,这么夜深人静的,你也差不多了。刚才孙副官送到戴小姐那处,你没跟来,我回来了,你怎么也不过问一句?你这样的上司,看起来太凉薄。」
白雪岚贪吃的奶豹子似的,舔着宣怀风的耳根,漫不经心地说,「过问什么?他要是活不成,你脸上藏不住,一进门,我就能瞧出来。可别忘了,我是专看你脸色的。」
宣怀风耳朵忽地一阵疼。
原来白雪岚说到最后那句看他脸色的话,竟往他耳朵上冷不丁咬了一口。
宣怀风把白雪岚往外一推,也不怪他乱咬人,蹙着眉问,「孙副官是活过来了,可你姐姐怎么办?姜老太太说得很明白,明晚就拜堂,分明是快刀斩乱麻的意思。我知道这里头,有白老爷子的意思,你没办法插手。可是,能不能赶到镇上打个紧急电话,向白老爷子求求情。就算不能让他改了主意,能拖延几天是几天。」
白雪岚冷笑道,「快不用想,老爷子那里是条绝路。当初就是老爷子做主,把我姐姐嫁到这见鬼的地方,姑妈在老爷子书房前面跪了一个晚上,哭得都死过去了,老爷子也没动摇一点。」
宣怀风一愣,半晌,低声问,「难道真的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禁叹气。
白雪岚拿手指在他细长乌黑的眉毛上,用力地揉了两揉,笑着说,「才说两句话,眉头又皱紧了,快松一松。还说你是学过梵阿玲的,弦绷得太紧,拉不出好曲调来,连这道理都不懂吗?夜深了,我们去睡。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便叫下人端一盆热水来,催促宣怀风洗抹了。
熄了灯,两人上床,白雪岚不免又逞手足之欲。
宣怀风几番不肯就范,后来说,「我实在没有心境,你不要勉强我。再如此,我真恼了。」
白雪岚听他语气,知道不能强求,只好身子侧过来躺着,把下巴搭在宣怀风肩上,闷闷道,「我没给你演英雄救美的戏,你早就恼我了,肉也不让我吃。可见人心很难满足,我胡闹时,你说我胡闹,我规规矩矩,你又不乐。」
宣怀风说,「没这样的事。我知道你的为难。」
在黑暗中摸索到白雪岚的脸,凑上去,往他唇上亲一亲。
有了这个抚慰的举动,白雪岚才似好了些,还不忘和宣怀风讨起价来说,「这样狠着心,将我饿一个晚上,到了时候,我是要补偿回来的。」
宣怀风已被困意缠身,模糊地应了一声。
两人便相拥着睡去。
第三十七章
第二日天亮,两人起床,洗漱后吃了早饭,宣怀风向白雪岚打个招呼,就往戴芸那里看孙副官是怎么个状况。
过了一个晚上,靠着戴芸的悉心照顾,孙副官已经醒过来了。
看见宣怀风来探望,他忙在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也不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宣怀风。
宣怀风对着这双满是期待的眸子,很是不忍,叹了一口气说,「能把你救回来,总长已尽力了。他家里是有长辈的。」
这话里的意思,孙副官一下就明白了,知道除了自己这条性命,其余的人,恐怕白雪岚是难以再做营救了。
眸子里激烈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变成一种深深的绝望。
宣怀风打量他这情景,此刻虽沉默着,但也许下一刻,就有巨大的风暴要爆发出来,不禁有点悬心,在床边坐下来,用很恳切地语气对他说,「看着心爱的人受苦,你的痛苦,我就算只能察知一二分,也知道那是极难忍受的。但现在形势逼人,不能不低头。我请你不要怨恨总长,也不要怨恨自己,更不要有冲动的想法。只要人还在,就还有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