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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60)

“我不下,你凭什么老管我啊!什么都听你的!我一点儿自由也没有!”沈安也像是憋屈多时了,听着林鹤命令式的语气,心里才刚升起来一阵惧意,就因这点儿惧意而感到了屈辱。

他真的是觉得受够了,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吃饭,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情,全都要被他掌控着,他只不过是想早休息一次,这么零下十几度的天气,他都不允许。

他往被窝里就钻进去,嘴里还气不过喋喋不休:“天天甩脸色恐吓我,有你这样的吗,谁受的了……”

“你再说!”林鹤脸彻底浮上怒色。

结果沈安钻进被窝没看见:“就说了怎么样,不就是花你几个钱嘛,我以后会还你的,还你之后咱俩就赶紧再也不见,我真是……”

话还没说完,林鹤就把沈安一把揪拽了出来,他目光泛着股色森冷的寒意对着沈安:“不用我管?想要自由?”林鹤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你现在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你跟我说不用我管!行啊!那你就别在我这。”

两人自相处以来,鲜少发生这样的争执。

沈安被吼得愣住,还没回过来神,就被林鹤一把推倒了门外。

当门在自己面前关闭,沈安才反应过来什么,开始急忙拍门。

“林鹤!你还是不是人啊!”一阵寒风刮过,沈安打了个冷颤。

这样的寒冬时节,林鹤竟然把他推到屋外面。

沈安一开始还撇着嘴骂他,最后就开始骂都骂不出来了。

林鹤红着眼睛坐在说桌前,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想沈安这是老毛病又犯了,他应该给他一个深刻点的教训。

他强迫着自己无视外面隐约已经带上哭腔的叫嚷,把注意力又重新放回到沈安的那些错题上。

他得把这些错题分析写完。

门外的声音已经变得越来越微弱,沈安已经不再叫骂了。

他在门外哭着拍门,嘴里叫着班长。

“班长,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敢了……”沈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外面寒风椎骨,他觉得自己脸上冰凉一片,泪都要凝结成霜。

“班长,开门……班长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他哭得太狠,气喘不匀,开始咳嗽起来。

一张脸憋得通红,在门外认错服软,冻得四肢都没什么知觉了。

林鹤在书桌前,笔攥了又松,几次反复,再也忍不住了,把笔往试卷一扔,起身去开了门。

他起身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门外声音渐弱,以为是沈安哭累了。

他故意在门口停一下,然后手放在门栓上,沉声问道:“真的知道错了?”

门外却是一阵沉默。

林鹤没什么耐心:“说话啊!”

还是没有声音传来。

只有屋外传来的风声,“呜呜”得像是在哭。

林鹤望了一眼窗外,发现窗外竟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下起了大雪。

他心头突得一悸。

赶紧开开门。

发现门口空荡荡的,除了门前院落一片白雪皑皑,没有任何人影。

林鹤没有办法能准确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仿佛一颗心脏置于万丈悬崖之上。

他脚步慌乱地拐进屋里拿了一把手电筒,中间被绊了一下,撞得桌子上笔掉下来。

雪下得很大,林鹤深一脚浅一脚地从院子里走出来,妄图从地上白雪被印下得脚印上寻找一些痕迹。

但是这些痕迹很快就被覆盖得七七八八,难以辨认。

林鹤有些慌了,他拿着手电筒,在这小胡同里乱绕:“沈安!沈安!你在哪儿。”他喘着粗气,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后背出了一身汗。

没头苍蝇一样乱撞,找了每道巷子。

他最终在一处背风口的小胡同的尽头找到了一团蜷缩着的黑影。

在那旁边还有个垃圾桶,能稍微阻挡一些另一个方向的风。

林鹤找到沈安的时候,几乎是跪在地上的,他叫了几声沈安的名字。

沈安覆盖了一层霜痕的睫毛才颤了一下,睁开眼看见是林鹤,他眼里温热的泪又流出来:“坏人………不要你…”他又哭起来,脑袋上的发都被雪打湿。

林鹤站了几下才起来,抱住沈安,把人抱起来。

他一颗心大起大落,跳得飞快,沈安的泪就顺着他的衣领往脖颈儿里流。

他手电筒丢在地上,抱着沈安往家里赶,嘴里不清不楚地哄着:“好好好,我是坏人……”

林鹤把他抱紧了,一路飞奔到家里。

进屋就把沈安剥了个精光,把那湿漉漉的衣服丢到一边,把沈安塞进被窝里。

沈安浑身都燃起一种高热,他看起来分外难受,很费力勉强地睁开眼,泪流了满脸。

林鹤把他裹住,只露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