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蜉蝣(7)

他咬牙切齿的在心里骂了句,神经病。

七点半上学,五点半就起,路上走两个小时吗!

林鹤坐起身来,开始穿衣服,然后去那窄小的浴室里去洗漱。

他看起来一点也没有那种刚醒那种睡眼朦胧的感觉,清醒精神的像是根本不是刚从睡梦中被闹铃吵醒。

林鹤洗漱完出来的时候看见沈安竟然又缩进被子里闷着脑袋睡了。

他眼睛淡淡地从那团地上的凸起上略过去,然后就拿着几本书走了。

林鹤中午没有回来,在学校刷饭卡,他五块钱就可以解决一顿饭。

沈安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才醒来,他半坐起身子,眨巴眨巴眼,开始去扒拉一些吃的。

他蹲在地上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那一篮子生鸡蛋,学着林鹤昨晚的样子拧开煤气灶,打了两下,硬是没打着火,却闻到了一股煤气味,吓得他不敢再打了。

于是他只能裹着被子,缩在那里,望着狭小破旧的房子,抿着嘴,最后默默红了眼睛。

其实这些事情的发生并不是毫无征兆的,比如父亲的电话在最近三个月经常性打不通,自己跟他要钱,以前可以直接到账的,最近却被他经常忘记,就是打过来也比以前少了很多,他还在那里吐槽老头子越来越抠搜了。

直到事情他最后发给沈安一条短信,让他别回家,沈安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事情的不对。

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跟他那群朋友在打台球,手机在兜里响的时候他都没有顾得上拿出来看。

他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一辆呼啸而去的警车。

天色已晚,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突直跳,拒绝了那群人叫他去喝酒的邀请,打了一辆出租车,刚拿出来手机看到那条短信,出租车已经驶入他家的那条街道。

红蓝交错的警灯照在他们家别墅的铁栅栏上,出租车停在路口,神色有些莫名,打量着沈安瞬间苍白的脸色,问道:“是这吗?还要穿过这条街啊?”

沈安一时间听不到了所有声音,他目光紧盯着他们家的大门,看到原本一直告诉他说出差在外的父亲佝偻着背,像是苍老了十岁,被带着手铐从家里带出来。

在沈父抬起头,像是往路口望了一眼的时候,沈安猛的捂住嘴,身子往后座椅上一退。

他张开嘴,像是喘不过来气,说话声音都在发抖,手冰凉的不像话,像是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击垮。

只是这么回忆着,沈安就控制不住地缩倒在地下,先是很压抑的哽咽,然后到委屈至极惶恐无措的嚎啕大哭。

这么一周以来,他一直游荡在外,先是住宾馆,然后没钱了开始在网吧包夜打游戏,麻痹自己,不去思考未来今后。

他其实这些年来一直对父亲心怀怨恨,气他有钱了之后开始在外面养小三,把母亲气得病倒,最后跟母亲离婚,非要把那不比沈安大几岁的小三接进家门。

虽然最后没能成功,沈安从中没少出力折腾那小三,最后终于把人磨得没敢进门。

沈父心里对他有愧,在沙发上唉声叹气到半夜,这事到底没再提,可是沈安的母亲却再也不愿意回来了。

因着沈父对他的愧疚,对沈安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除了在学习上有些自己的坚持,不让沈安太过出格之外,其他的要个什么东西,沈父都会给他弄来。

他这些年骄纵任性得过分,如今从云端跌落,连个缓冲都没有,一下就摔得他六神无主,七零八碎。

他性子有时候也要强,不想在人前哭,在网吧打游戏还故意装作没事人似的在那里愤慨得骂队友,像是这件事对他的生活没什么影响似的。

可其实他现在兜里只剩下十块钱,连着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他那些亲戚从他家出事之后他也去找过,结果他们在他家发迹的时候一个个往脸前凑,出事了一个电话都打不通。

如果昨天不是遇见了林鹤,他甚至有可能要流落街头。

他缩在地上把铺好的棉铺盖都哭湿了,然后探手探脚爬上了林鹤的床,钻进了林鹤的被窝里哭着睡着了。

林鹤晚自习放学后回到家里已经十点钟了,他打开门,看见他床上走时叠好的被子被摊开了。

浴室的门口漫出来一些水,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屋内。

林鹤脸色变得有些不好,他把手里的书放下,然后走到了浴室,看见沈安双手正伸在盆里,洗衣服。

沈少爷可能真的没自己洗过洗衣服。

也不知道是倒了多少洗衣粉,溢满盆的泡沫,他的手脖子都一片通红了,身上套着一件林鹤以前的旧衣服,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他把袖口叠了起来,还是被水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