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由衷感到背脊发寒,即便在父王被杀时,他都没有这么胆寒过。
他怔愣良久,忽然回身看向来时的路。
这条路通向庆州府,通向那座腐朽的、破败的城池。
他一直以为,这座城池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
但他突然发现,他错了。
这座城,因为那个人的存在,开始变得固若金汤。
他很清楚楼喻送他这些物件的用意,可即便知道,他也不得不接受。
这是一场赤裸裸的阳谋。
送走乌帖木,楼喻专心致志搞工程建设。
送去边军的匪众,获得边军的热烈欢迎。
有他们在,边军就不用浪费工夫挖煤石了。
宜州那边的黄铁矿,也成为楼喻的私有物。
转眼又到了年关。
楼喻在这待了一年,这一年经历了许多事,这些事让他自己也发生了不小的改变。
他把众人都召到府衙,开一个年终总结会。
“诸位都忙碌了一年,心里有什么想法或建议,都可以提出来。”
他神色虽温和,但威严日甚,大家心里都是敬畏且拜服的。
李树率先开口:“殿下,庆州在您的带领下越来越好,咱们还能有什么建议,只要听您号令就好!”
“嗯!有殿下在,咱们庆州会蒸蒸日上的!”魏思也由衷赞叹。
杨广怀笑道:“殿下胸有丘壑,杨某佩服万分。”
霍延正要开口,楼喻伸手一拦。
“让你们提建议,不是让你们开表彰大会。”
大家都笑起来。
这次会议成员,沈鸿和吕攸也在其列。
这是两人首次参与会议,只觉得这种感觉很新奇,又让人心里熨帖。
在这儿,大家都是内心尊崇世子,面上亲近世子。
而在以前,大家对郭濂都是表面恭敬,暗地里不屑。
他们更喜欢现在这样,大家齐心协力只为让庆州变得更好。
沈鸿笑道:“殿下,下官以为,诸位大人说的都是真心话,难道做得好还不能夸了?”
“哈哈哈哈哈。”李树闻言便附和笑了,“沈大人说得对!”
楼喻无奈,看向沈鸿:“行,既然这样,年前分田到户的工作必须给我完成,要是做不完,你就别想过年!”
沈鸿恭敬接受:“请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完成任务!”
分田到户,就是将新垦的田地按照户籍分给新的居民。
在魏思的努力下,打算在庆州定居的流民都已编入户籍册,成为庆州新的居民,以后都归庆州府衙管辖。
年后不久就要春耕,新居民一直拿不到地,心里难免忐忑。
直到腊月二十五,新居民终于接到通知。
按每户人丁数量分配耕地。
耕种第一年,每户需上缴七成收益,自留三成。
耕种第二年,每户需上缴六成收益,自留四成。
耕种第三年,每户需上缴五成收益,自留五成。
以此类推,直到第五年,每户需上缴三成收益,自留七成。
往后皆按三成上缴给官府。
新老居民全都惊了。
要知道,大盛如今的农税高达六成!
虽然耕种第一年要给官府七成,但往后会越来越低,这不就说明他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吗!
只要勤恳种地,他们以后就可以攒很多粮食,再也不用挨饿了!
新居民欣然接受这项政策,本地人心里就冒酸气了。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还要交六成!
倒是有明眼人站出来解释。
“你们的耕地都被朝廷管着呢,这新垦出来的地,还没纳入朝廷管辖范围。”
庆州虽是庆王的封地,但老百姓每年交的赋税都会先被纳入官府,再由官府分配,一部分上缴朝廷,一部分拨给庆王府。
所以严格来说,除了王府田庄的地,庆州境内的耕地不归楼喻管。
他倒是愿意降低税收,但中央那边糊弄不过去。
他便又发了新公告。
新公告说:农务总管林大井已传授大家耕作之术,如果农户明年秋收亩产高于往年,则超出部分自留,依旧按照往年亩产交税。
这下好了,本地居民也无话可说。
还能怎么办?努力种地呗!
只要多种些麦子出来,他们就能多得一些粮食!
腊月二十八,楼喻亲自去视察农田水利工程,看到一条条挖好的沟渠,油然而生一股欣慰。
霍煊在机械器具上很有天赋,楼喻敲定水利工程规划前,就让他尝试改良灌溉工具。
没成想,还真让他改良出几个工具来。
霍煊跟在楼喻身侧,看着不远处新造的水车,小脸写满忧虑。
“怎么,还不满意?”楼喻好笑问。
霍煊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发愁,要送小叔什么生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