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薪救火(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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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恪把它当成了一次重要的年货采购,除了超市现打成的肉馅,还买了排骨,羊肉,牛肋,各种蔬菜,装了满满三大袋。
肉价涨得飞快,霍燃看见小票上的数字,如同剜掉三口心头血,心想不知道把自己剁碎,在菜市场挂出,值不值这么多钱。
“你这是准备吃完最后一顿,不管之后了吗?”
辛恪把最沉的一袋扔到霍燃手上,提起剩余的两袋,迈开大步,
“别废话,回家了。”
霍燃费力地提上塑料袋,跟上辛恪的脚步,对着新鲜的蔬菜指指点点,
“我要吃糖醋小排,西湖醋鱼,红焖羊肉,哦,还有虾仁滑蛋……”
身后的影子走得吃力,辛恪有意放慢步速,等霍燃追上,斜眼看他,
“你在这报菜名呢。”
霍燃挑衅似的看着他,“那辛老板接单吗?”
“接啊,小店就您一位贵客,您要什么都有,天上的星星海底的珍珠也不在话下。“
霍燃被逗乐了,“真能吹啊,”又忍不住感叹,“辛恪,辛田螺姑娘,你看你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文武兼备才貌双全,将来谁能和你在一起,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辛恪闻言扭头,直直地望向霍燃的眼眸深处,
“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
霍燃:“……啊?”
手中的塑料袋应声落地,土豆番茄呼啦啦滚了一地。
霍燃慌乱地蹲下身,假意去捡地上掉落的番茄,笑得僵硬又勉强,
“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宁贵人,不演甄嬛传,这年头不兴对台词了辛老板。“
话音刚落,手就被突然握住。
辛恪亦单膝蹲下来,牢牢地摁住霍燃搭在地上的手,这是条无人路过的小巷,古旧的银杏在夜风中招摇,月光柔柔地从树梢流泻,在地面铺出斑驳的树影,映出他眼底一片暗色的深情,
“我没有在开玩笑,霍燃,你……要不要考虑,和我在一起。”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霍燃却好像不敢相信似的,在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默念这句话,心中半明半暗,沉浮如同萍叶。
在一起啊。
多简单,又多困难。
酸意一点一滴攀上鼻腔,霍燃握住手中的番茄,在月光下,鲜艳欲滴的水红变成了暗淡无光的深灰,他注视了许久,才涩然道,“对不起,辛恪。”
对不起。
我这行尸走肉的十年的结尾,因为你的存在,多黑暗多漫长多遥远的路,踽踽独行,好像都不会再害怕。
和你有关的所有事情,都是难得美好的记忆,种种种种,构成解析生活万花筒的一面之词,折射进我曾经苍白困倦的人生。
可我本是被命运踩在脚底的废人,不是什么吉祥物,在夹缝中辗转求生求死,你道路远大,前途光明,不该为我所拖累。
不该为我所害。
他拉开辛恪的手,想径直离开,却被一双手死死拽住,无法脱身。
辛恪定定地看着他,眉头紧锁,却目光坚定,仿佛只是在向老师询问一道不知如何解决的数学题目,
“为什么?”
“为什么?霍燃,你明明也喜欢我。”
第二十章 somebody
霍燃沉默了许久,久到感受到辛恪掌心里的热度渐渐凉透,他刻意地抽回手,把滚了一地灰的蔬菜拾进塑料袋,缓缓站起来。
袋子太重,压得霍燃手指生疼,心口也跟着抽痛,他闷闷道,
“走吧,回家。”
他往前走了几步。
辛恪的影子还留在原地。
霍燃无奈转身,对上辛恪固执的眼。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喜欢的是别人么?”
“……不是。”
“那你喜欢我吗?”
“……”
霍燃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继续沉默。
喜欢了又怎么样?
谭翠竹还在疗养院,他还在陆氏。
生活不是简简单单“喜欢”两个字就能解决掉一切问题的。
树影摇曳,簌簌吹落北风,带来遥远泥土干冷的气息。
在室外对峙过久,霍燃的脸颊已经冻得失去知觉,他搓了下通红的鼻尖,裹紧身上不算厚的牛仔外套,心里漫无边际地想。
这个冬天,该比想象中难捱。
“呵,呵,”辛恪见霍燃抵抗的态度,突然冷笑两声,“霍燃,你难道就没有什么事情想要对我说?”
霍燃抬头问,眼神清澈,“你说什么?”
辛恪眼中烧起阵阵愠怒,嘴角斜向一边,噙住一抹偏执而无所畏惧的笑,嘲讽意味分明,”我说,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吗?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讲过的话吗?“
怎么会不记得。
那晚在农家乐,辛恪环住他,低声对他说,”很多事情,只有讲出来,别人才能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