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我委身于旁人的时候,你可觉得难过?”安太妃唇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
孙太后蓦地收回手,就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心口突然疼了,她勉强笑了,“不难过,只是疼罢了。”
女儿家做事情,委婉迂回,不如男子直接,两人多年不提,是觉得心口都疼。
但孙太后心知肚明,这些年来安南书想报复的是人一直是她,从来不是孙家。
只,在皇帝登基后,皇帝没有偏向孙家,站在了秦棠溪身后,孙家只能挨打了。
这些比起安南书亲自动手更要伤人。
孙家任由洛阳城内的这些世家践踏,皇帝不喜,就是致命的伤害。
“当年我在宫内见到你,我一度很茫然。我是孙家的好女儿,是信安王府合格的主人,可我在你这里什么都不是。”孙太后眉间放松,初次袒露当年的心事,觉得很痛快。
“你鼓吹王爷将郡主送走,我看在眼里,依旧无能为力,人心隔肚皮,他是父亲,可在自己的命与女儿的命这两者之间,他偏向前者。南书,你算计人心,是惩罚我还是为了今日这一幕?”
“若是惩罚,你也够了,若是为了今日这一幕,你的心太深了。”
“我以为自己很聪明,可到头来不过在你的鼓掌之中。”
安太妃平静地执起酒盏,扬首饮下,神色如旧,平静道:“我只是在保自己的和女儿的命罢了。”
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保命,她的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拿鲜血创造出今日的局面,好在,都是对的。
“是啊,你算计后宫,算计乾宗,算计我、算计天下人,就为了你和你女儿的两条命。”孙太后蓦地站起身,毫不掩饰自己的怒气,“你太可怕了。”
“我可怕也是被逼出来的,孙苏羽,未经他人苦,休教他人善。”安太妃也跟着站起来,满目薄凉,唇角蠕动,“当你委身两个男人后,就会明白自己的善良是杀死自己的刀。”
她冷眼看着对面自己的深爱多年的女子,对她的喜欢深入骨髓,可这些不足以让自己活下去。
“孙苏羽,初见那次,你说你不介意我,可是你没有选择安慰我。”
“这是你孙家造下的虐,不是我的错,为何说不介意我呢?”
“纵然如此,我对你的喜欢丝毫未曾减去一分。”
窗下冷风阵阵,孙太后的眼眶蓦地红了,不忍再看着她,转而凝望外间虚空,所有的事情揭开后,太过残忍了。
爱与利用算计竟在同一条线上。
不可为而为之的算计让人最难受,她爱你,却在算计你,却不是她的错,罪魁祸首是自己。
突然间,她抗不住,装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装了,累了乏了。
“安南书,放孙家一条路罢,你不开口,皇帝不会松手。你成功地让我的女儿与我离心。”
安太妃忽而笑了,提起皇帝,她就觉得开心,小姑娘良善活泼,是第二个赵澜。但她更喜欢皇帝,因为皇帝爱秦棠溪,而赵澜不爱秦棠溪。
光这一点,在她心里就有很大的悬殊。
“我很喜欢陛下,她虽不聪明,可她心中包容万物,是仁君的表现。”
“所以、安南书,她听你的劝。”孙太后蓦地提高了声音,声嘶力竭也不过,“所有的事情以她们成亲为终点。”
“陛下想做的事情与我无甚关系,朝堂格局是我不懂的,陛下懂,太后自己去问问陛下,孙家可堪大用?你以为陛下和秦棠溪糊涂?孙家若有良才,她二人不会不用。相反,无良才,我就算去劝,她们也未必会听。”
安太妃起身走了,揭开面具,她有些不自然。
走出庆安殿,文青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过来,“臣见过太妃。”
安太妃不耐:“什么事?”
文青察言观色,立即长话短说:“陛下说明年初一这日去楚襄王府吃团圆饭。”
“吃什么吃,不吃。”安太妃没有对孙太后的耐心,冷了脸色就要骂人,也无往日的仪态,火烧火燎地了出宫去了。
文青被骂得有些发懵,安太妃仪态万千,往日里最是和煦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回去后照常禀报陛下。
明姝忙于政事,懒得理会她们这档子事,让文青去告诉阿姐。
文青两头忙,又急急忙忙地去禀报秦棠溪,对方听后无甚表情,吩咐一句:“不吃也罢,我同陛下吃锅子。”
得,一个两个都不省心。
没过两日,安太妃让人来传话,她要走了。
明姝接到书信后,嘴角咧了咧,晚间回宫后同秦棠溪道:“都这么大的人,怎地还玩离家出走这一套?”
秦棠溪一本正经道:“招数不在于旧,而在于好用,百试百灵的招数够用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