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111)

Omega站立了好一阵子，许久以后蹲在地上找来了河边一个尖锐的小石块，挖出部分的泥土。他挖掘的时候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一双眼看向手里那堆夹杂了苔藓的湿土，指间揉搓着泥土里的硬块，泄恨般的将泥巴揉的细碎。

阳光透过破碎的枝叶照射下来，莫天行脱下宽大的衣服露出精瘦的身躯，过去十多年的瑜伽运动逐渐被他维修时拿起重物无形的锻炼所取代，薄薄的肌肉裹着身体，却仍旧显得单薄。

被脱下的衣服成了器皿装上了带了苔藓的泥巴，莫天行将所有的事情都做好后眼睛都红了。

小溪的水很冰，莫天行沾了肥皂与水擦拭着身上的污渍，一直到全身都抹干净了，这才换上干净的服饰。

Omega的信息素四散开来，蓝铃花的淡香蔓延在空气里，装了泥土与苔藓的衣服被他别在了腰上。

他只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

莫天行将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后重新启程，他手里仍旧举着枪，一步一步的将这颗无人星球上剩余的路走完。

雨停了，树林的光与暗之间勾出了他灰色的衬衫，有些松垮，却更显修长。

最后一段路上种了些零散的白色茉莉，莫天行眼睛周围红红的，弯腰摘了几朵茉莉，低头擦拭眼眶里的泪水，这才走出了这条羊肠小道。

映现在他面前的是并排的三人墓穴，墓穴周围并无过多的杂草，看上去像是每一年都有人专门来打理。

莫天行在看见三个人的墓穴时眼泪就落了下来，他跌跌撞撞的走到最右边的那个墓，墓前摆了一瓶已经枯萎的茉莉花，他将它们倒出，换上自己的。

眼泪一直在掉，莫天行放任情绪的倾泻，低着头将坟墓的野草拔起。大滴大滴的泪水滴落在草地被吸收，Omega睁着双眼仔细地打理着面前的坟墓。

野草并不多，这几个墓顾来都有人打理，莫天行越哭越伤心，到最后靠在了墓碑上，失声痛哭：“我发明了Omega也可以上前线杀敌的机甲，我也可以杀虫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我真的过得很好……”

他是真的觉得很好。

他看了那么久的虫族。

幼稚园、小学、初中、高中、大学，再到出来社会，他看了那么久。

从蜜月远航之时那一个个漂浮在战航外的虫族、从顾刃峰坐在地下室跟他提起战场上的事迹、再到他沿用了维修机甲看见了数不清的设计缺陷、顾刃峰随手让他拆除分析的一架架机甲……

他离虫族越来越近，一个人在地下室得偿所愿地造出了长年雷月。

他能亲自上前线杀死虫族了。

Omega开着自己的机甲独自上了前线，每一次面对虫群的时候，都会在想自己杀的这一只虫子是不是帮助了未来的某一个不认识的Omega保下了她们的妈妈，不会再像他一样变成“家庭健全”的孤儿。

莫天行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真要细细数来这几个月已经是他被莫家找回去以后的十多年的人生里最高兴的时候了。

他明明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我真的很开心，真的……”

莫天行语无伦次的说着，穿着的长袖衬衫被他当成抹布去擦拭墓碑上的字----长年的妈妈，落款是长年。

他那个时候太小不会写字，这字是顾刃峰从身后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地写上去。

少年从巨大的八足虫嘴里抢回了母亲的尸体，身上带着伤却还是带着他在小溪旁一起挖坑安葬了他的母亲。

没了妈妈的孩子哭得几欲昏厥，是少年被他的哭声刺激得爬树採了这颗星球特产的甜果堵住了他的嘴，又抱着他回到了临时营地见到了来到这里研究能源运转的能源夫妇。

能源夫妇看小孩一个人在实在可怜，问起父亲的时候又说不要父亲，便哄着小奶娃收为义子。

他们在这颗无人星球呆了三个月。

少年那会儿在双亲眼里就是一个坐不定的过动儿，经常被赶出去别打扰他们做研究。

夫妻俩倒是对这么小的孩子另眼相看，毕竟小孩儿能跟在他们身旁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们聊能源转换一整天也不吵不闹，与他们那野得连森林里的老虎都敢骑的儿子实在有着天大的差距。

少年那会儿眼见嫌弃他的阵营从两人增加到三人，急起来便干脆把小孩虏走带着他出门玩儿去了。

再后来无人星球里多了一个会跟在少年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小奶娃。

少年从小就比一般的Alpha强，他在无人星球的时候更是成了山大王，每天一手抱着小孩子一手爬树栽水果，再不然跳进河里找吃的，野得不行。

小孩嗓门大，少年最怕他呼天抢地地哭，便干脆带他四处野。小孩天天被顾刃峰抱着上山下水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得稀里糊涂，冲淡了对失去母亲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