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头匠(247)
宋了知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二人,彻底收了劝架的心思。
他俩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顶嘴,阮雪棠嫌他俩聒噪,直接让宋了知搬着行李回了厢房,甚至晚饭都是让丫鬟送到房中,仿佛多看叶灵犀一眼都是吃了大亏。
夜里吹了烛火,他二人窝在被中,宋了知把阮雪棠搂在怀中,用手掌梳着对方顺滑如瀑的发丝,阮雪棠的手亦搭在宋了知腰上,腻腻歪歪挤在一处。
宋了知不由感慨,他还记得以前阮公子鲜少允许他共睡一榻,而且动不动就要把他踹下床,如今两人这样亲密,当真是苦尽甘来,再没有被踹的风险了。
他轻声问道:“阮公子,恒辨既蓄了发,是不是代表他已经还俗了啊?”
阮雪棠如往常一样舒舒服服地睡在宋了知身上,倒没什么困意:“他出家本是为了避祸,阮云昇既然已经死了,还俗也很正常。”
宋了知应了一声,忽然想起恒辨的身世,提起了精神:“那么说起来,恒辨既然是简凝之同母异父的弟弟,那他岂不是阮公子你的叔叔或是舅舅?”
“你想说什么?”阮雪棠对亲情素来淡薄,更不希望一个十七八岁的和尚比自己大上一辈,毫无亲人相认的想法。
“我今日看他似乎对叶小姐似有好感,若他们以后真的在一块儿,那叶小姐不就成了你舅妈——”
他话未说完,不会再被踹下床的美梦已然破碎,这次依旧是屁股着地。
宋了知对于挨踹一事十分熟练,苦笑着揉了揉屁股,将恒辨的事抛在脑后,毫不气馁地爬上床哄媳妇去了。
阮雪棠不想要这个舅舅,恒辨更不想要这个外甥,没过几日便邀阮雪棠去寒隐寺取画,巴不得过去的那些事尽早完结。
叶灵犀早没了放生的兴趣,本不想与他们同去寒隐寺,哪知恒辨故意激她,说莫不是知道自己不好看,不敢出门了。
叶灵犀脸上凹凸不平的伤疤紧紧挤在一处,尽管觉得自己挺好看的,但仍要故意吓唬恒辨:“你有病吧,知道我丑还让我跟你们一块出去,不嫌丢人?”
“你丑归丑,我又没说嫌你!”恒辨同样没好气地答道,与当初那个冷静自持的僧人相去甚远,显露出属于这个年纪特有的少年气。
夷郡今日似是有什么节日,街上十分拥挤,不少夫妻挽手同游,宋了知抱着一袋橘子,让阮雪棠走在里侧,担心他被撞到。叶灵犀解释道:“这是夷郡这儿特有的风俗,每到今天,这些成亲了的男男女女在家黏黏糊糊还不算,还要特意上街继续黏糊,以保佑来年夫妻恩爱,白首同心。”
阮雪棠对这种风俗是一概的不感兴趣,但宋了知听了这话之后却在人群中偷偷拉住阮雪棠的手,不时看向那些夫妻,目光中流露出羡慕和祝福。
宋了知分明只是牵着他的手,阮雪棠却感觉宋了知牵住了自己的心,一时竟有些无措,没有抽出手来。叶灵犀和恒辨仍在“对骂”般的交流,周围人声鼎沸,他却感觉世间寂静,只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脑袋放空,呆愣愣地如许多对爱侣那样与宋了知手牵手并肩走到路上。
到了寒隐寺,叶灵犀要去放生池看她放生的大王八,阮雪棠随恒辨去拿简凝之的画像,而宋了知则想去向菩萨还愿,当初他求佛祖保佑阮公子一世平安,虽然这中途波折不断,但如今也都过去了,自然应该去叩谢菩萨保佑。
分开前,宋了知同阮雪棠约好,待他忙完就来寻他。
拿画费不了多少工夫,今日庙中人多,阮雪棠手握画卷,冷眼看着人来人往。天空又飘起小雪,他等了一会儿,瞧宋了知久不出现,一度怀疑宋了知有可能是放生池的大王八给吃了,一脸别扭地要去寻人,结果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越过许多人潮,一眼看见宋了知。
很显然,宋了知也是第一眼就看见阮雪棠,身上明明还积着白雪,却笑着同他挥了挥手,快步朝他走来。
他走到阮雪棠面前,微笑道:“阮公子,我们真的很容易在这棵树下遇见,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树?
阮雪棠闻言,仰起头,果然又看见郁郁苍苍的枝叶,在冬日依旧翠绿如新。今日树下那么多人,可他们却都同时第一眼看见了对方,竟又是在寒枝树下遇见了彼此。
宋了知未察觉阮雪棠神情变化,更不知晓寒枝树的传说,继续说道:“抱歉,我方才在寺庙外看到有人卖糖莲子,所以去买了一些,叫你等急了。阮公子,外面热闹得紧,你还想要些什么吗?”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这几句话每日都出现在宋了知与阮雪棠的对话中,只要是阮雪棠的心愿,宋了知都会竭尽所能替他做到。他说要去钰京,宋了知便抛家舍业的随他进京;他说要查明身世,宋了知就冒着风雪叩响一座座山庄大门;他要逃生,宋了知便舍弃自己的性命想让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