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头匠(64)
他与他实在是无话可说,又因先前吃了太多甜食而口渴,不愿再同裴厉打这种无聊的嘴皮子仗,他将吃完的竹签随手掷在地上,很自然地接过宋了知递给他的帕子擦了擦手:“我不回去。”
裴厉看见两人颇为默契的动作,又看见阮雪棠散乱的衣领下锁骨隐隐约约的红痕,当真有些动气。
当然,由于他平常看着就是一副很动气的尊荣,所以此刻也没人看出他的怒意:“难道你就要这样自甘堕落的过着?”
短短一天,阮雪棠已经是第二次被骂自甘堕落了,他自己都想不明白自己的“堕落”从何而来,难道坐在院子里吃糖葫芦就算堕落?不过裴厉这人阴恻恻的,说话就从未讨喜过,阮雪棠也不愿和他细究这事。
“依将军的说法,回去乖乖由着赵督军杀了我,这样才算不自甘堕落?”
“有我在,你不会出事。”
阮雪棠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裴厉目光如炬,深邃的眸子噙着阮雪棠不放:“大丈夫理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屈居这种人身下承欢,这不是自甘堕落又是什么!”
宋了知莫名其妙成了裴厉口中的“这种人”,虽然他先前听得一知半解,但裴厉的这句话他倒是听得明明白白,对方居然发现了他和阮雪棠的关系,而且还误会阮雪棠是下面那一个,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要是他俩打起来,自己或许还可以帮忙,但是裴厉这样的话让他怎么好插嘴辩解,只能尴尬地东张西望,又不敢离开,害怕等会儿两个人真打起来后阮雪棠被欺负。
阮雪棠没想到裴厉这人看着冷冷清清,居然那么爱多管闲事,自己和谁睡都要管,还把他说成是被肏的那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现在几乎可以笃定裴厉就是来寻仇的,于是也不同他继续废话,直接回了房内,暗自盘算着哪天偷偷躲在暗处给他放一记冷箭,直接将人杀了解气。
宋了知向来跟阮雪棠是同仇敌忾的,看阮雪棠进去了,他也不知要如何面对裴厉,于理来说,裴厉曾经帮他解围,而且听他们先前哑谜般的对话,似乎裴厉还帮忙把阮雪棠的信送到了该送的地方,对他是有恩的,但于情而言,如果裴厉真的要带走阮雪棠,那自己......
他不敢往下想,只是朝他微微躬身,行了个不甚标准的礼,也跟着阮雪棠回了房间——还不忘将门落栓,防止裴厉突然做什么。
阮雪棠正思考着放冷箭时在箭头淬什么毒才能让裴厉死得更痛苦,看宋了知进了屋,乖乖站在他身边倒茶,心想果然还是这张脸看着顺心,伸手捏了捏宋了知脸颊软肉。
第三十五章
35
宋了知被这忽然的亲昵迷昏了脑袋,反握住阮雪棠的手,他其实很高兴阮雪棠没有答应跟裴将军回去,正想要发表些山盟海誓,还未开口,却听阮雪棠忽如其来地冒出一句:“就这样毒死,未免太便宜他了!把他脸上的皮剥下来,看看还能整天都露出副死人脸么!”
山盟海誓在唇舌间绕了几圈,又被宋了知吞回肚子里。虽然不知道阮雪棠打算剥谁的皮,反正自己的脸是实实在在的被阮雪棠掐着,此时还是不作声比较好。
但也不能让阮雪棠就这样一直气下去,宋了知怕他气伤身子,转移话题道:“阮公子,我刚刚听裴将军唤你阮谨,这是为何?”
阮雪棠十分坦率,甚至觉得宋了知问得太蠢:“我本就不叫阮雪棠。”
宋了知素来老实,根本没想过阮雪棠居然连名字都撒谎,至多以为阮谨是名,雪棠是他的字,谁知道他就这样大大方方认了,反叫宋了知不晓得说什么是好,莫名的怅然若失,整个人都焉巴下来。
阮雪棠扫了他几眼,依旧没当回事:“当时我又不知你底细。”
也许是阮雪棠的表情太过理直气壮,宋了知被绕了进去,尽管他只有被阮雪棠欺压的份,但却总觉得阮雪棠很容易被别人欺负。试想,要是阮雪棠当初真被个居心叵测的家伙救了,下场定然不会太好。
比起自己被骗,自然是阮雪棠的安危更为重要。宋了知越想越觉得阮雪棠说的的确有理,那点儿沮丧也就消散了。
他碰了碰杯壁,茶已经凉了许多,便递给阮雪棠:“其实谨这个字,也是很好的。”
“书没读过几篇,就学会咬文嚼字了。”阮雪棠垂眸饮茶,情绪被长睫毛遮住,手指无意识地摩蹭茶杯,“我爹说我这辈子只配谨言慎行,才取了这个名字。”
宋了知很久之前便从阮雪棠的只言片语里猜出他们家中不睦,现在听到阮雪棠如是说,更加印证了他的猜想,怕他难过,宋了知忙问道:“那雪棠二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