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寸日光(15)+番外
大概打到第七八通,江惟才不耐烦地接了起来,决定一绝后患:“安思意。”
“喂,江先生吗?”
是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
江惟微蹙眉,第一反应是安思意是不是想不开遭遇了什么不测。
他按下后台的录音键,沉着声音:“你是谁。”
“哦,我这里是蒋家。思意有点不舒服,你可以来接他一下吗?”
听到蒋家二字,江惟冷笑一声:“他都回娘家了,还找我干嘛。”
“不是。”对方很快地说。
像是很着急,且有什么难言之隐。电话里,苏姨小声说:“思意晕倒了,现在还没醒。如果他们知道思意还在这里——”
她像是也不忍心说,但还是咬牙告诉了江惟:“我不知道,也许会把他赶出去。”
江惟终于觉得有一点奇怪。
苏姨继续说:“江先生,你来接他回去吧。他手机紧急联系人里只有你的号码。我也不敢藏他太久。”
“你要是来了,不要按铃,就从侧边花园进来,我带你去找他。好吗?”
(三十)
车子里静了片刻,江惟不容置疑地开口说:“我再说一次,他的事,别找我。”
说完就挂了电话。
前方的绿灯亮了,车辆缓缓移动了起来,江惟的心口却愈发堵着。
他眼神空洞地跟着前面的车,往前开,觉得安思意大概是老天派来害死他的,在他身边就没让他过过一天安生日子。
这是一条直行道,按理来说,江惟往前开,再过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家,疲惫万分地躺下来,安思意的死活都和他没关系。
可路面上虚线消失的前一秒,他鬼使神差地开进了旁边的左转车道。
附近的车辆有因为他的突然插队降下车窗来骂,江惟自己也在车里低骂了一声,随后迅速掉了头,往市郊的,他曾经再也不想去的蒋宅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九章
(三十一)
江惟把车停在路口,朝亮着灯的蒋宅看了一眼,往侧边花园的方向走的时候,给安思意的号码发去了消息。
“我到了。”
电话很快打了回来,是刚才的女声。像是没想到他会来,压着有些激动的声音:“江先生吗,我马上到。”
江惟手插口袋,在幽暗的小树林里皱着眉躲了会儿蚊子,就有一个穿着浅棕色工作服的中年女人出现了。
“江先生。”
“嗯。”江惟微微点头。
“请跟我来。”说着,就轻车熟路地带他走进了树林深处。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地走着,突然,江惟问:“他醒了吗?”
苏姨微愣,摇了摇头,“还在睡。”
江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说话,眉心的情绪变得复杂了一些。
苏姨带他走了一扇一次仅容一人通行的小木门,并让他先走。江惟看了看那片夜晚的花圃,莫名觉得有些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类似的,并且当时这里还没有灯。
唯有月光,脚底的软沙,突如其来的晚风,还有走在鹅卵石路上意外撞上的——
“江先生,”苏姨带他来到了一间突兀地依偎着偏楼的很小的房间,那窄小简陋的木门让江惟想到了古时候的柴房,想不到富丽堂皇的蒋宅还有这样的地方存在。“这里。”
苏姨替他开了门,江惟往里看了看,低了低头,走了进去。
这里还没有家里的主卧大,却有简易的原木书桌,衣柜,还有一张床,和上面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还没醒来的安思意。
这里的家具还算尽全,上面也有些肉眼可见的磕磕碰碰的痕迹,却没有半点类似书籍和衣物的日常生活用具。像是这里以前的主人离开时也把东西全部都带走了,或是离开了之后,被人彻彻底底地清理过,不想留下任何的痕迹。
如果这一切还能让他自欺欺人,那么书桌上那一张没能全部撕掉的,写着安思意名字的课程表,简直是印证了他的猜想。
江惟走上前,看着在这寒舍仿佛在香甜酣睡的安思意,又想到昨晚被他逼退到墙角的安思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苏姨在他身后小心地关上了门。
“大概是下午在太阳下等太久了,有点脱水了。”苏姨心疼地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过来的。”
江惟奇怪道:“他在等谁。”
“应该是来找蒋总的,晕倒前,我看到他在和蒋总的秘书说话。”
江惟大概能猜到安思意在蒋家是个不受宠的孩子。且不说他没和蒋逾姓,还是个双性,上次婚礼聚餐,蒋太太全程娇媚地黏在蒋逾肩上,始终没有正眼瞧过安思意一眼。全然没有正常家长替孩子办喜事的动容,只仿佛终于脱手了一只拖油瓶。“那为什么不进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