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总被过去的伤害牵绊。
昨夜在海里的时候,他拼命在海里划水,心里只想带着她出去。那一刻突然觉得,她活着就好, 如果她开心,那他就放手……
想到这里,心里一阵锥痛。还是喜欢,想听她的声音,感受她的气息。
“妙意,回大盛吧,有个人在等你。”殷铮倚着坐起,身子侧靠着石壁。
沈妙意坐去旁边,手里擦着一个果子,抬了眼:“等我?”
除了沈氏,没有人知道她活着,又有谁等?
殷铮调整了气息:“三年前,我跟你说过,我有办法了。出征东海前,还说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不是东珠吗?”沈妙意道,心里微微波澜。
“不是东珠,是一个人。”殷铮皱了下眉,抬眼看着洞顶,“你的父亲,沈奉,他还活着!”
一瞬间静寂,海浪声清晰传进洞中。
沈妙意攥着果子,指甲不知不觉扎进果肉里:“你说什么?”
她三岁的时候,父亲沈奉就去世了,怎么可能活着?后来亲娘也接着病故……
“沈奉幼年好学,博览群书。当年沿着沧江源头开始,绘制江图,沿岸高山、平原,一路到达东海之滨。”殷铮开口,“到了海上,就再没了消息,说是他的船遇上风暴,沉在海底。”
沈妙意听着,这些她都知道,尽管那时候的她并不记事儿。
殷铮看着沈妙意:“沈奉他没死,只是被海寇抓去了。”
“不可能!”沈妙意摇头,这种事情实在不可思议。
“真的,”殷铮眼神确定,长出一口气,“当年的猴头山剿匪,我得了一点线索,知道他可能还活着,就囚在某一座海岛上。”
沈妙意对沈奉没有一点儿的印象,那时候她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
“海寇为什么抓他?还没伤他?”
殷铮咳了两声,继续道:“沈奉手里有一张沧江流域图,他一笔笔画出来的,以及东海诸岛,沿海各处地势,海寇想利用他。”
沈妙意不说话了,以前听殷雨伯说过,那些东番海寇明着是海上的盗贼,其实背地里就是东番在支持。这样看,父亲真的还活着?
“知道你不会信,”殷铮叹口气,“可的确是真的,找到沈奉的时候,他……”
他语气一顿,似乎在酝酿着怎么说?
“他怎么了?”沈妙意问。
“病得很厉害。”殷铮道,至于如何厉害他没有说,“你信吗?”
沈妙意低头,转着手里的果子:“是你救了他?”
说不出现在到底什么感觉,她自小没有父亲这个概念,甚至一点儿的影子都没有。
殷铮没正面回答,只道:“没骗你,他活着。你放心回去找他吧,他不在东陵。”
说完,他从地上撑着站起来,手里提起长剑,一只手扶着洞壁,往洞口外走。
沈妙意追上去,光线从洞口进来,殷铮的背影很瘦。
“阿兄!”
殷铮站在洞口,凉雨洒在脸上,闻听这一声叫唤,脊背一僵。多久了?这个称呼只出现在梦里。
“谢谢你!”沈妙意对着殷铮的背影道谢。
殷铮仰起脸,苍白的脸上带着笑:“你知道,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去做。”
说完,他走进雨中。
一只黑鸦在空中盘旋,嘎嘎叫了两声,浑身的羽毛油亮,丝毫不惧落雨。
沈妙意看着,突然快步跑着追上殷铮。
“你看!”她指着跟在头顶的黑鸦,脸上难掩兴奋。
殷铮紧攥剑柄,皱眉看着那只黑色鸟儿。在大盛,鸦视作不祥之物,常常认为是代表着厄运、死亡;可是在东番不一样,有一种可以驯化的黑鸦。
“是小川的黑鸦,他来了!”沈妙意伸手扯着殷铮的袖子。
殷铮被拽的肩膀疼,却也跟着笑:“就是那晚的男人?”
闻言,沈妙意才发觉手抓在人身上,赶紧收了回来:“他是桃谷的哥哥。”
“也是国师的私生子,当初是他把你带出东陵的吧?”殷铮摇头,突然有一种释然,“强制来的终究不会长久。”
远处礁石后走出几个人,那黑鸦见了,展翅飞了过去,落在为首人身旁的石头上。
“是他!”沈妙意认出来了,来人的确是小川。
这样看,一定是桃谷送了信儿去都城。
可是一想又不对,沈妙意看看身旁的殷铮,要是他与小川见面,两人到底立场不同,万一……
殷铮正好也在看她,苍白的脸上一丝哀怨:“完蛋,羊入虎口,今日我成了羊。”
“他是好人。”沈妙意道。
殷铮无奈扯扯嘴角,干脆倚在一旁的礁石上:“好人?那他不正好替天行道,把我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