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火(109)
是这样的。
窦杳也被这泼头冷水般的一句淋醒了。是他一步步被穆致知吸引、再靠近,流金名苑的夜色中,他一遍遍走过,只为了可以偶尔遇见穆致知;是他在赵煊的反对下,也要接这个角色,只为了可以和穆致知演一部电影;新年的飞雪中,他不告而来,奔波到了穆致知的家乡桐县,只为了一个远远看看穆致知的可能……
那他现在又是在纠结些什么?以这么难看的姿态。
或许穆致知说的才是对的,要么怪他们相遇的太晚,要么怪自己怎么就偏偏爱上了眼前这个人。
甚至还是为他对另一人的感情所打动,逐渐不可自拔。
多么愚蠢,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窦杳抬手牵住了穆致知,半晌,只是轻轻说:“我也爱你。”
与其是告白,更像是一种自我宣判。
哪怕这份爱是如此自轻自贱,也是让他沉湎其中的爱。
而穆致知却好像丝毫未察觉到窦杳语中深意,在橙色光芒中,露出一个满意而轻松的微笑,为他的识时务而再次给出一个湿漉漉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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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组场地重新转回了县城旧楼,而饰演池年柳堂弟李昆颉的凌璨,也在这一段时间的跟组后加入了拍摄。窦杳婉拒了场务给他提来的凳子,只是抱臂站在穆怀袖的身后,随她一同看着镜头中言语交锋的两兄弟。
李昆颉一身潮牌,戴遮了大半张脸的黑口罩,站在这么一栋灰扑扑的楼里,哪怕是光彩照人的歌手,也有了几分滑稽味。
他抬手敲门,无人应声,很快不耐烦起来,一下比一下重,震得爬满铁锈的楼梯扶手也仿佛随之颤抖。
镜头往上,转给阿绪的母亲,房东岑禾。她踩着一双棉拖下楼,尖着嗓子不客气地瞪向这位不速之客,斥责道:“做什么的啊你?这楼里还有高中小孩在读书呢?你谁啊上我这发什么疯?”
不想摘下口罩,又不想出声的李昆颉面对这咄咄逼人的一串,简直是苦不堪言。好在两人没僵持多久,池年柳估计是听到了岑禾的声音,出来打圆场,无奈放李昆颉进了门,两人又是一番掰扯。
“小凌也是抓住机遇,一下就红了的年轻演员啊,”这一段过得自然而顺利,怀袖一边端详画面,一边和窦杳感慨,“他的经历和李昆颉大体也像,这点你和他倒挺巧合。”都在剧本中饰演有着自己现实影子的角色。
窦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没有评价什么。
他想起赵煊也和自己说过类似的话,只是他这位经纪人,与穆导演的切入点大相径庭。
就在今早,全剧组都收到了凌璨那边送来的早餐,与上次的茶点一样,是一家轻易不外带的连锁餐店。
窦杳吃得不多,心中疑惑,说道:“现在都兴这一套吗?看他样子,不像是这么热情的人。”再送下去,弄得他也觉得自己该表示点什么了。
赵煊也沾了窦杳的光,享受一顿佳肴,闻言神秘一笑:“不是他送的,是他身后那位替他送的,意思是让大家多多照顾。”
窦杳还是一副半懂不懂的模样,赵煊只得进一步解释:“就是你俩都差不多,都有人在背后拿钱开道,区别呢,你是老爹和弟弟出钱,人家是情人出;而且你是纯花瓶,人家好歹争气,是个演技在线的。”
“什么意思啊你?”窦杳皱眉。
但很快他就不再与赵煊就这捧一踩一拌嘴了,因为赵煊高深莫测地说了个名字,这人他有印象,是窦玉成一位商业伙伴的独子,家大业大,青年才俊。
窦杳虽然没见过本人,但对这个名字也算耳熟,窦玉成拿来给儿子们做过榜样,作用在于激励窦策,顺便讽刺窦杳。
他无语地抽了抽嘴角:“你可真是什么都知道。”
“是你二G网,”赵煊嘲讽地哼道,“早就是半公开的秘密了。狗仔照片都拍了好几次,回回都是拿钱压了事。”
旁人的私事,窦杳也不想在背后讨论,唔一声示意知道就不再理会。倒是赵煊摸了摸下巴,又评价道:“但那小孩看起来,又不像个被养着的。谁知道呢?”
他人捕风捉影的暧昧,窦杳贯来是不感兴趣的,更何况自己的感情生活,正一团剪不断理还乱。与凌璨的关系,也只是加了微信的点头之交,连朋友都说不上。
只是依着剧组安排,这段时间窦杳常常跟在怀袖身边,看凌璨与穆致知演对手戏。听穆怀袖的点评,凌璨的确是很有实力的年轻演员,再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会红的确应当是迟早的事,即使没有谁硬捧。
场外的凌璨,对所有人都客气而礼貌,尤其是穆致知和怀袖,时常拿着剧本和导演前辈讨论,薄薄的纸页记录得满满当当,一点也没有关系户的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