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火(35)
在穆德委屈的呜咽中,他见缝插针地温声和怀袖说:“其实原因你也可以想到的啊,窦杳他本来就没有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你要拍,肯定是精益求精,不会差的。”
“可这样的话,一个玻璃题材成了年轻男演员的代表作,也许他的公司出于对窦杳未来发展道路的规划,不愿意走这样一条路。”
穆德在浴室门口打着圈不愿进去,穆致知无视它可怜巴巴的眼神,轻轻推搡着,“上次林吟不也说了吗?他不缺资源,也不缺时间,完全可以慢慢等更适合的机会。”
“况且你不也有了别的选择吗?”紧赶慢赶地将穆德哄进去,穆致知眼疾手快地关上了门,“哥哥给你保证,不管你选了谁,都尽量好好帮你带。”
“少来了,池年柳你也得试戏呢,只不过有优先权而已,”穆怀袖嗔他一句,“再说了,你认识的那些小男孩,没有想推荐的吗?说不定和你演感情戏效果惊人呢。”
这是调侃,也是穆怀袖一贯的隐晦提点。
穆致知心知肚明,他蹲下身一边摸穆德的耳朵一边柔声夸它,怀袖也听见了,笑着问他:“在给穆德洗澡吗?”
“是啊,每次都和叫它上刑场一样。”穆致知回答。穆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已经被揉得认了命,耸拉着脑袋在浴缸站好。
穆致知拿了花洒,小心地避开了它的耳朵,慢慢浇着它的后背,“你说的话好奇怪,都是好聚好散,让我上赶着去藕断丝连?”
“林吟哥说你又想谈恋爱了,”穆怀袖理直气壮地控诉他,“他还说你为了看年轻的小帅哥,都顾不上听他讲电话。”
穆致知皱着眉回想了一会儿,一时不察被穆德甩了一脸的水,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用水冲着穆德的腿哑然失笑:“你们又背着我传谣,我当时就那么随口一说,他也是够添油加醋的。”
穆怀袖也咯咯笑了起来,随口追问说:“你在看谁啊?要不要也来试一试?我和你说实话,挑了很久了,还是觉得窦杳那张照片最有感觉。”她文绉绉地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那可就太巧了,”花洒关了后被搁在一旁,穆致知抹了穆德满身的泡泡。
满浴室都是很清爽的石榴香气,穆德拿鼻子蹭他的牛仔裤,望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穆致知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窦杳,忍笑说,“看的就是那位曾经沧海。”
那边的穆怀袖一时语塞,穆致知却被逗笑了,他轻轻梳着穆德的毛给它冲水,任由它发泄地一下一下舔着自己的手:“十全十美很难求的,放宽心,怀袖。”
“搞艺术不就是要有追求十全十美的精神啊,”那头有模糊的人声传来,怀袖像是捂着听筒说了什么,回来又说,“不讲了,剧本有些东西要改一改,哥,明天见。”
“明天见。”穆致知温柔地回应她,拿着毛巾去擦穆德的身子,将门打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去摸吹风机,想出其不意,但还是穆德棋高一着,眼尖地往前一扑,滚了一地板的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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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怀袖来申沪的工作很紧张,看电影时手机响了好几次,林吟和穆致知关切地让她要不先接一下,她摇摇头,固执地关机了。
结束后穆致知和怀袖都坐着林吟的车。穆致知在前排听怀袖讲电话,说是有演员想临时改一改试戏时间。
那边不停道歉,怀袖也很好说话。于是林吟先送怀袖去了工作室,又掉头送穆致知回流金名苑。
穆致知想起他们念初中时,是林吟先买的自行车。
那时候有一辆自行车是一件很威风的事情,但林吟很少骑自己的车出去玩,不是帮忙接送彼时读小学的穆怀袖,就是借给穆致知骑去赶着打工。
后来穆致知攒钱买了辆二手飞鸽。当时他们为了省钱,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一起看晚间电影。
夜风舒朗而优柔,晃晃悠悠地拂过少年雀跃的心,他和林吟并排骑在桐月县的小路上,怀袖坐在后座上搂着他的腰。
沿街都是各类食物的香气与连绵起伏的叫卖声,林吟总是和他说,长大想当演员,可以让一个人,短暂地有了千百种生活。
年少的梦想能得以实现,是一件多么庆幸的事。而关于生活的幸与不幸,穆致知总觉得自己在漫长的时间中掂量琢磨得很通透了。
他看着林吟开车的侧脸,上一秒林吟将车窗半开,伴随着细碎的风声和他开玩笑:“怀袖一过来,我的隐藏身份果然又要给翻出来了。”
“你哪来的隐藏身份?”穆致知摸着衣兜里的烟盒,他烟瘾早犯了,嘴里寡淡得很,全靠躲着穆怀袖的心思堪堪收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