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火(37)
“以后再见。”窦杳回答。
目送着林吟的黑色别克消失在夜幕中,远光灯渐渐消散,周遭又只剩路灯莹白的浅光。留下的两人莫名互相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窦杳别开了目光,穆致知却莫名笑了场。
他的笑声也很浅,在沉得水一般的夜色中,平白生出一股别样的风情。窦杳听见他问自己:“带小狐狸出来玩吗?好久不见,它长大一圈了。”
小狐狸像听得懂自己的名字,抖着白毛绕着穆致知脚后跟转。窦杳的目光也追着它小巧的四只脚掌,答话说:“是啊。”又顿了下,补充道:“刚刚才出门。”
“正好我要带穆德出来走走,它在家躺了一天了,”穆致知掏出钥匙随意地甩了甩,发出清脆地一响,“正好一起吧?”
没等窦杳回答,穆致知便径直走上台阶开了锁,门也是虚掩着,就像笃定窦杳会等着自己一般。
小狐狸还想跟着窜进去,被窦杳蹲下身用手臂圈住了。
“别闹了,都怨你。”窦杳看着它无辜的眼睛,又在心里说,其实我刚刚不想走过来的。
他依旧觉得心里闷得慌,还有一种寡淡的烦躁感。窦杳抿着唇回想着,好像就是从看到穆致知从林吟的车上下来那一刻开始的。
他想不通,自己也许会好奇,会意外,或者是别的什么事不关己的情绪。
可偏偏为什么,他只觉得心烦得想走开呢?
心里千头万绪缠得死紧。窦杳好死不活瞎拽出一个线头——他又回想起,连在全国人民都能看到的网综前,穆致知都愿意亲近地叫他一句“小杳”,怎么就一个林吟在场,又成了客套的连名带姓?
“为什么?”他忍不住开口,摸着小狐狸的耳朵问了它一句。
小狐狸只是眨巴着眼,吐着舌头舔了下窦杳的手。
很快门口有了动静。穆德拖着一截绳子从门缝里溜出来,两步跃下台阶,亲热地往窦杳怀里蹭。窦杳拍了拍它的脑袋,捡起绳子那一头站起身,正好看到穆致知关门的背影。
“越大越不听话,”穆致知接过了窦杳手中穆德的牵绳,勾着嘴角埋怨一句,“刚带着下楼,一看到门没关死就兴奋成这样。”
如上回一样,依然是两人并肩走在流金名苑的人行道上。
此时夏意正浓,枝繁叶茂的香樟之下,不知何时开了一路粉紫的石竹花,柔软的花瓣在夜风间摇曳,如簇拥在一团的蝶翅半展,引得小狐狸和穆德都好奇地过去蹭了蹭鼻子。
“怎么有空回来了?”穆致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窦杳闲聊着,偏过头笑了笑,“上次见到你,好像还是在微博上看到的网剧路透。”
“……是吗,戏份差不多拍完就回来了。”窦杳干巴巴地回应着。
他迟缓地回忆起微博上的路透视频,虽然言论已经慢慢积极起来,但依旧有很多人嘲他要接着毁一部剧。窦杳觉得沮丧,他不是很想让穆致知看到这些。
“难怪你剪了头发,”穆致知在穆德想张嘴咬一口花瓣时眼疾手快地拽了下绳子,才顺嘴继续调侃窦杳,“不用演花美男,总算放飞自我了吧。”
“天太热了。”窦杳也盯着小狐狸,中规中矩地回答说。
穆致知随口接话道:“是啊,过几天我也要带穆德去剪毛了。”说完他又眉头一蹙,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人家剪头发,自己说要给狗剪毛,怎么想都有点不太合适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窦杳,却发现窦杳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少见地笑得露了一排白牙。夏天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穆致知后颈被发丝拂得微痒,他想也许自己也该剪一下头发了。
窦杳也不知道是哪一阵风取悦了自己,或许是将穆致知轻快又自然的语气送到了自己的耳边吗?
也送来一种温温的、亲近的错觉。
可当窦杳注意到穆致知有些意外、又有些专注的目光时,他又不好意思地收敛了笑意,看着穆德动起来起伏着的一身长毛和吐着的舌头点评道:“……它的确改剪一剪了。”
穆致知没去探究窦杳忽然情绪高涨的原因,没生气他就松了口气。他重新望着面前的道路,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打听 道:“演完这部网剧,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嗯,公司有安排培训,很多东西都要系统地学一学。”窦杳若有所思地垂着眼。省了下半句没说,总不能一辈子都用钱砸路吧。
“拍戏辛不辛苦?和剧组的大家相处得怎么样?”以前聊剧组的事无非就是这几个话题,穆致知和林吟总能侃上大半天,这会儿面对窦杳,他便也这样一问了。
然后一件小事又忽然窜进穆致知脑海,前段日子窦杳发私信问他,章澈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