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沈清徽是越来越躺不住了。
江鹊缩在床边迷迷糊糊,一合眼,还做了个短暂的梦,梦见水冲破了窗户,把她冲走了。
“咔哒”一声,江鹊半梦半醒,以为真把窗户冲开了。
结果一睁眼,看到了穿着睡衣进来的沈清徽。
“沈先生……”
沈清徽一眼就看到了挨着床边的江鹊。
本来这张床也没多大,再翻个身,就要掉下来了。
靠窗那边的床单,氤氲开一小圈湿痕。
“怎么不和我说?”是夜,声音都融进了雨中。
“怕打扰您休息……”
“准备这样睡一夜?”
江鹊没说话。
沈清徽大约也能猜到她这点心绪。
好一会,她是真没说话,沈清徽说,“到我那儿去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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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是说不清是因为这夜晚太昏暗静谧,还是因为好不容易熄灭下去的那点妄念开始作祟。
江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睫毛抖了抖,静默了一会,沈清徽也什么都没再说。
只有短暂的几秒,江鹊只能听见外面的雨水敲着玻璃,还有滴答水的细微声音。
很微弱,却又那样清晰。
江鹊慢慢抱着自己枕头站起来。
是很贪恋离他近一点,哪怕明明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沈清徽的房间很大,白色与浅灰色的调子,依然也是落地窗,设计很简约的大床,只是有一面书柜,落地窗旁还有一张沙发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几本书。
房间里常年点着檀木香。
只亮着一点暗暗的台灯。
“你先睡吧,我还要看会书。”
沈清徽走向沙发坐下。
江鹊抱着枕头,犹豫了一会,慢慢走向一角。
深蓝色的四件套,江鹊小心掀开一角,床单上还残留着一点点微弱的温度,好像距离……他的怀抱很近很近。
江鹊小声跟他说了一句晚安,沈清徽也没有答应。
本来是背对着他的,但是躺了几分钟,又悄悄转回来。假装闭着眼,又慢慢地把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却不料,正巧对上沈先生的视线。
他像是早有预料,就等着睁开眼睛。
他就那样坐在台灯下的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暖光半映在他的脸上,大抵是因为时间与阅历的沉淀,他总有一种格外沉稳的安全感。
就像踩在滑板上的那一刻,被他握着手,就突然一下子有了勇气。
他好似被逗笑。
江鹊这会都没什么睡意了。
她见被沈先生发现了,肯定装睡不下去了。
然后索性睁开眼睛,犹豫了片刻,问,“沈先生,刘阿姨回来了……我在这里,还能做点什么?”
是想问,还留她做什么。
“说说话不也是好的?”沈清徽说,“唱歌挺好听,煲的汤也不错。”
江鹊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干脆从床上坐起来,总觉得自己这么侧躺着和他说话不太好,沙发对面还有个单人沙发,江鹊坐过去,好像是有点冲动了,因为没看好距离,这张沙发和他面对面,离得很近。
就这么一刹那,江鹊是可以清晰地嗅得到他身上的甘冽的木质味道,有一点点潮雾,像玻璃上的雨珠。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江鹊只看到了作者名字,亨利梭罗。
“沈先生,您还有别的爱好吗?”江鹊觉得自己在这坐着有点不知所措,想找点话题。
沈清徽还真想了想,“年轻的时候爱好很多,玩过射击攀岩和跳伞,也去过一些地方,正好,我还留着相册,你要不要看看?“
江鹊点点头。
沈清徽起身,还真去书架上找了找,然后拿下来一本相册,相册的封皮已经很老了,在这个时代,人们都是随便用手机拍几张,相册这种东西可太古板了。
沈清徽递给她,翻到后面几页。
那照片上,沈清徽同另外几个人站在一起,就是很普通不过的留影照,在一些欧式建筑前。
相片框外写着地点:贝加尔湖畔、阿尔卑斯山脉、布拉格广场、伦敦大桥……
沈清徽跟她讲了一些路上的事情。
其实江鹊没太听到清楚,因为她的视线落在照片上,能看得出来,照片上的他那时还年轻——虽然现在也不老,但总归现在比以前沉淀的更淡然稳重,而那时的他,眼神里仍是意气风发。
这样的沈先生,又会是谁的青春?
这一夜好像很漫长,沈清徽跟她说这些经历,像讲故事似的,江鹊听的入迷,这类话题插不上话,只能笑着夸赞几句。
后来江鹊问他,那您现在还有这些爱好吗?
沈清徽摇摇头,用一句亨利梭罗回她,“这个世界上,闭上眼睛,转个向,人就会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