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吹灯灭(201)
丹歌表面看着是个娴静的姑娘,可琳琅阁里晏锦屏不在,没人拦得住暴露本性的鹤女。每回两人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的时候,都是另一只叫乌首的金羽卫及时赶来把鸦羽拦住,又好说歹说地赔好话,这才没在阁里闹出过什么事故。
那鸦羽白长了一副纤细少年模样,脾气和外表可是完全不沾边。不知为何却很听乌首的话,乌首说停手他便停手,表情再有多么不服气,也最多就是气呼呼地瞪人一眼,就不再动作。
这样乱七八糟地相处久了,其实八宝丹歌他们也看得出点端倪,其实鸦羽人不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对琳琅阁有点敌意。
只是知道归知道,他们还是很难对这故意找麻烦的家伙有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他那敌意显然就是冲着晏锦屏的。
这些天来得勤快的,除了金羽卫,还有晏锦屏从护城河里捞上来的那条鲛人。
鲛人名叫息冉,跟了御水司的泉客许久,也逐渐学会了些这边的言语。再来琳琅阁,第一件事就是带了些他们家乡那头的新鲜玩意来,原本想送给捞他一回的晏锦屏,见晏老板不在,只好给了八宝丹歌他们。
息冉最近有点忙,御水司也好、泉客也好,都养得起他这么一条鱼。只是身为外来人员想融入进这个环境,除了语言之外,他要学的东西还很多,等他熟悉了这边的幻境,泉客就给他制定了很详尽的学习计划。
那计划虽然可以称得上是循序渐进,可也毫不留情地占据了息冉大部分的时间,自从开始之后,他恐怕就没什么时候总来琳琅阁玩了。
息冉一得知这个消息,先是跟泉客耍了一阵赖,发现这招对见多识广的泉客没用,便只好很遗憾地把一种名叫花牌的游戏教给了八宝,说那是他家乡的玩法,嘱咐它等晏锦屏回来之后代为转交。
八宝乍一学到新游戏,一试之下,对这种新奇有趣的玩法惊为天人。它在阁里四处教了一圈,最后又跟同样很闲的书虫们组成一队,在小房间里连打三天三夜花牌,谁输了就往谁脑袋顶上贴纸条。
兔子牌技不太好,幸亏书虫们也一样,大家半斤对八两,谁也不比谁高明,倒也玩得很愉快。
三天之后,八宝满脑袋都是纸条,头重脚轻又眼花地从房间里走出来,晃晃耳朵,心满意足地感慨道:“真好玩儿,累死我了。”
房间里丹歌不在,只有李垂珠趴在软垫子上,懒懒地掀起眼皮看它一眼。
她对这些游戏没什么兴趣,便没怎么参与,也不太能理解八宝这种热忱从何而来。
八宝不管那么多,凑近李垂珠,兴高采烈地给她讲:“你不知道,我……诶?”
话音半路打住,李垂珠最近话少,分它一个眼神,简单地问道:“怎么了?”
八宝低头看李垂珠光滑的黑毛,感觉有点奇怪:“李垂珠,你这身上的是什么东西?”
李垂珠是黑猫,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么多散乱的白毛?
八宝一时间没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它伸出兔爪挠挠头,随即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头上慢悠悠地飘下来一簇白色的毛——和落在李垂珠身上那些一样。
李垂珠这回看得真切,她慢吞吞地站起来,抖落了两下身子,将那些个白毛抖到地上去,然后表情莫名地看了八宝一眼,虽然猫脸上看不出具体的神态,不过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么?
房间里的窗户开着,丹歌昨天晚上去了鬼市玩,这时从外头扑棱棱地飞回来了。
仙鹤优雅地站在窗台上,没急着变回人形,尖锐的喙上插着个半透明的灰色脑袋,带着脑袋一起沐浴上午明媚的阳光。
脑袋属于某个厉鬼,厉鬼显然并不喜欢晒太阳,脸上表情十分扭曲,苦于落在别人手里,这个‘别人’还是在鬼间凶名正盛的鹤女,敢怒不敢言,小声又悲戚地呜咽。
“李垂珠!”八宝没顾上和丹歌打招呼,它正忙着大惊失色,手里捏着那一小团毛,悲道,“我好像脱毛了,怎么办呀!”
它是兔精,不是普通兔子,成精这么老些年,还从来没发生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十分慌乱。
李垂珠比它懂得多,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她懒得搭理一惊一乍的兔子,换了张高处的软垫,在上面踩来踩去,找到了最舒服的姿势,便把自己盘成一团黑色的毛球,脑袋塞进尾巴底下。
丹歌倒是很感兴趣,一仰头就把厉鬼脑袋化作一缕青烟吞了,变回人形跳下窗台:“怎么了,我看看?”
“鹤姐姐!”八宝平时有点怵丹歌,这时也顾不上了,一蹦老高,窜过来抱她小腿,“您快帮我瞧瞧,我这是怎么啦,掉了好多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