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吹灯灭(226)
后人并非亲历这段故事,只能从蛛丝马迹之中拼凑出当时的前因后果,谁也不知道在那西南连绵不绝的山脉之中发生了什么,总之,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
烛龙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
“……可惜,世间万事总不会永远按照人的构想发展。那姑娘最后还是没能逃过族人的追捕,她的族人们趁着烛龙不在,将她绑了回去,迅速而果断地完成了祭天的仪式,等到烛龙回来发现姑娘消失,已经什么都晚了。”
姑娘神魂消散,哪怕追到六合八荒之外,也再找不回来。
烛龙大怒,与巫族人缠斗起来,可他纵然有多么了不起的能耐,盛怒之下,却没料到巫族人既然敢从他手上抢人,一定是已经事先找到了克制他的办法。
巫族人举全族之力锻造了一把短刀,又在举行祭天仪式的祭坛旁,一片沼泽里布下陷阱,趁着烛龙深陷其中尚未挣脱的时候,将短刀送入了他的喉咙。
烛龙在沼泽里挣扎着翻滚,他明白巫族人拼尽全力也要杀掉他的原因。不光是因为那个被祭天的女孩,神兽的血肉骨骼、经脉鳞片……
神兽烛龙从前从未在人前露面,他们不知道他住在哪里。现在既然已经从那姑娘身上得到了线索,就没想过再让他们两个完整地离开。
祭天的神女他们要,天材地宝、神兽经脉,他们也势在必得。
他绝不愿意让巫族人得逞,于是烛龙拼尽最后一丝力量让自己的血肉爆开,化成一团白雾,吞噬了无数敌人,最终一切沉寂下来,只剩下浓郁而悲戚的雾气,笼罩在沼泽上方。
沼泽里只留下了一副大半都沉在泥沼里、永远不可能被人带走的骨架……还有那把插在烛龙白骨上的短刀。
烛龙的血肉极其易燃,化成的烟雾碰不得火,如有实质地缠在胆敢闯进沼泽的人身上,只要沾上了一点,它就会将他们拖进沼泽,永远地留在那里。
只是每隔三百年,雾气会消失一天,让人能够短暂地进去一探究竟。
后来的人们大多数不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故事,只有在极偶然的机会下,有人在那雾气消散时路过沼泽,见沼泽里白骨森森,沼泽因而得名滞骨沼。
“这故事是笔仙记述下来的,我一次去琅嬛阁查东西,偶然间扫见,一眼就看中了故事里那能把烛龙斩于刀下的短刀。”
——他已经有了断水,另一只手可还空着呢。
……
“只是但凡有宝物,不管多么凶险,总会吸引不怕死的人前去争取。”晏锦屏抽出刻骨,对着光晕凝视其上雪亮的刀光,“那把刀是好东西,我想要,相柳想要,其他人自然也想要。”
只是晏锦屏要更棋高一着,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交友甚众,和能通晓万物的白泽也有交情,到底是知道得更多些,对于所有盯上了短刀的人来说,他几乎是对那滞骨沼了解得最深的一个。
他知道为何这么多年过去,盯上短刀的人数不胜数,却从来没人能将它带出滞骨沼。
烛龙的生命力十分顽强,为了不让他在还没断气时就挣脱短刀,巫族人在那把刀上另下了一个法术,让它能够牢牢的与龙骨结合在一起,仅凭硬拔,是拔不下来的。
晏锦屏甚至拥有一个极强的优势——他知道将短刀从龙骨上取下来的方法。
他从白泽那里了解到短刀和烛龙的来历,又借此在琅嬛阁里找到了一本记述上古方术的书,从中发现了一个阵法。
就是巫族人施加在短刀上的那一种。
“解除那阵法不太容易。”晏锦屏单手在刻骨上一抹,将短刀收了起来。他又把手伸出气泡外,让冰凉的海水帮助自己梳理事情的经过。
他从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事,时间过去太久,现在讲出来竟有种陌生感,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不过我最后还是做到了。”
沈连星沉默地听着,他脑筋转得极快,已经从晏锦屏先前的叙述里推测出了许多事情。
从不露面的凤黯、死去的凤秋、晏锦屏手里那把名叫‘刻骨’的短刀……
这一切都将故事带向了一个晦暗的方向。
他没有贸然打断晏锦屏来求证自己的猜测,只是安静地等他讲完。
“盯上那把短刀的人不止我一个。”晏锦屏道,“我知道相柳也会在那一天出现在滞骨沼,虽然我不能确定他能不能带走短刀,但——我那时气盛,自己看中的东西,绝不愿意叫别人抢先一步拿走。”
他毕竟是晏锦屏,能与神兽平辈论交,能耐不小,自有一种身为大能的傲气,相柳又如何?未必奈何得了他。
最终谁能得到那短刀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