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吹灯灭(39)
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烧过了,变成灰落在地上似的。
难不成白泽在这闲着无聊,还给那群厉鬼烧纸么?
这时,不远处那一圈厉鬼互相之间推推搡搡,不知道僵持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不耐烦,他大吼一声,用力推开了碍事的同伴,看样子是下定了决心,要无视这仨人,直接冲进来。
这胆大的厉鬼是个没了胳膊的男人,身上到处都是细小的齿痕,像是被某种小动物撕咬过似的,伤痕反复地在空气中撕开,又飞快地愈合……看上去就十分痛苦,不知道他在这地方都要遭受些什么样的折磨。
厉鬼鼓起勇气,克服不明缘由的恐惧,在其他厉鬼佩服的注视下向前迈了一小步。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哎。”晏锦屏看看白泽,调侃他,“你有麻烦要来了。”
“唉……”白泽明明没回头,却好像已经知道了有人越线。他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轻声道,“不是都告诉你们别过来了么,我又不会害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呢?”
白泽是在对厉鬼说话,晏锦屏和沈连星一起转向厉鬼的方向。
离得不近,白泽声音又轻,比起聊天来讲更像是自言自语。只顾着看那建木的厉鬼压根就没听见。他发现自己没事,顿时信心大增,弓起了脊背,摇摇摆摆地又往前冲了两步。
厉鬼从人变成了鬼之后,心智便会受影响,又加上持续不断地受着折磨,无论生前是怎样聪慧狡诈之人,都会变得偏执、失去应有的人性。
通俗一点讲,就是他们已经疯了。
现在踩线的这位就是这样,明摆着事情有很蹊跷的地方,他却完全就看不出来,满心满眼都只装着建木,一心想要逃出生天,已经无法再去思考别的事情。
晏锦屏和沈连星都没动,白泽更是还端坐着,闭着眼睛,像尊慈眉善目的瓷菩萨,完全没见几人有什么阻挡的动作。
可是厉鬼刚要铆足了劲进行冲刺,忽然就觉得身体一轻,不管脑子里再怎么叫嚣着向前,也没能再挪动一下。
他有点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迈了步子,却没往前走,于是困惑地低头看了看——什么都没看到。
没有腿、没有手、没有身体,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厉鬼的视野就猛地降低。他本来就残缺不全的额头磕在地上,激起一大蓬灰尘,又上下弹了几下,终于再也不能动弹。
明明没有人去碰他,甚至完全没有预兆,这厉鬼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腿开始向上蔓延,迅速而无声地化作了一把飞灰。
只剩下头颅,最后还在地上苟延残喘地滚了几圈,很快也散成了一地的泥土。
“……早都告诫过你们。”白泽叹道,“我不喜欢杀生的。”
——看来白泽对‘我不会害你’这句话,和凡夫俗子们有着截然不同的认知。
晏锦屏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笑道;“都这么多年了,没想到还是有不长眼的来打扰你,看来这些鬼的记性不太好。”
“这位应当是新来的。”白泽斯文地道,“还没管教好,不懂规矩,烦扰到两位了,真是抱歉。”
明明刚出手烧了个凶残的恶鬼,白泽却面不改色,说的好像这些个厉鬼是他圈养的宠物似的,反差感十分强烈。
沈连星眼看着那厉鬼被白泽强行‘零落成泥碾作尘’,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铺在白泽身边、建木的树下的那厚厚一层颜色突兀的粉末,原来竟然不是泥土。而是这么些年来,胆敢向建木踏出一步的厉鬼骨灰。
这样的厚度……也不知究竟是死了多少个,才积攒下来的。
早该料到的,只凭着摸不着看不见的气息威胁,镇得住这十方凶狠恶鬼么?他们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野狗,至今没扑上来的理由,必定是不知死了多少不要命的同类、经过多少次直接震慑,才多少长了那么一点脑子,学会观望了。
“反正他们也不算是生。”晏锦屏压根不惊讶,顺着白泽的话道,“杀不杀影响不大。”
“也是。”白泽同意了他的观点,两位大爷对坐着谈论这种凶残话题,背后是恶鬼,身下是骨灰,场面一时十分诡异,“还得多谢那个厉鬼,这样一来,我和……建木,应该又能多清闲一阵子了。”
白泽此举一出,可比晏锦屏声势浩大地放火要效果显著。建木周围围着的那一圈厉鬼本来伸手的时候还要嚎两声、给自己配个音,现在被他这么一惊吓,全都像是被掐住了嗓子,一声都不敢出。
刨地的动作倒是一如既往的利索。
……这建木,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白泽这样几十年如一日地枯坐,不分昼夜、殚精竭虑地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