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夫人见了忍不住笑,“这也值当争的?阿梅每年秋天都鼓捣这个东西,再跟她要两瓶就是。”
楚映解释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先前廖姑娘送给我和阿妧每人一瓶,阿妧那瓶被郡王府周大姑娘瞧中讨了去,这两瓶是我给阿妧赔罪的。”
顾夫人素知周翠萍的性情,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道:“难怪,周大姑娘看中了,是一定要到手的。”
*
客人次第到来,刘太太吩咐德庆班敲响了锣鼓点,余家顿时热闹无比。
在离余家不远的黄华坊,廖十四却沉郁着脸,像个没头苍蝇似的窜来窜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前天她去楚家才得知,自己亲手制作的膏脂阴差阳错中竟然到了周大姑娘手上。
周大姑娘毁了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而膏脂,杨妧还没用过,不可能把万年青的汁液抹到瓶底,所以罪魁祸首只能是她。
廖十四抖着手,陷入深深的绝望中。
她该怎么办,回江西老家,还是趁事情尚未败露,想法子把膏脂要回来……
第100章 债主
京胡咿咿呀呀奏响了二黄快板, 闺门旦穿着粉色袄子嫩绿色撒腿裤轻巧地走到台上。
余新梅悄悄捅一下杨妧肩头,朝外面努努嘴。
杨妧知其意,拉着楚映走出去。
何文秀姐妹已经等在外面。
余新梅笑道:“我最讨厌听戏, 咱们找地方说话……还去梧竹幽居吧, 那儿最清静。”
一行人连同丫鬟们慢悠悠地往西边走, 何文秀很自然地走在杨妧身旁, “阿妧, 对不住,前阵子实在太忙了,既得打点年节礼还得忙着收拾东西, 没腾出工夫给你回信。”
“我明白, ”杨妧笑笑,“我最知道搬家的麻烦,之前从青州搬到济南府就费了好大力气,这次我从国公府搬出来,也折腾了好几日。你们的东西都归置好没有, 一时半会儿应该不回济南府了吧?”
“不回了, ”何文秀如释重负, 抬手挽住楚映臂弯,语气轻快地说:“来回一趟太麻烦,济南府的房子有世仆照看,很放心。”
听这意思,七月初一, 何文隽周年,他们也不会回去祭拜。
杨妧忽然就有些怒,故意抬高了声音,“我在护国寺给何大哥点了长明灯, 等你们安顿下来,一起去上香吧?”
何文秀愣了数息,才回答道:“好。”
余新梅回头看杨妧两眼,指着不远处数丛金黄色的迎春花道:“迎春就是远看才漂亮,离近了看,枝条光秃秃的,毫无美感,就跟杨柳似的,也得在远处瞧,如烟似雾宛如仙境。”
“没错,”楚映附和,“要不怎会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句子?”
说话间,便到了梧竹幽居。
梧桐树尚未发芽,青竹却仍是葱翠,假山经过连日雨水的滋润绿油油地铺着层青苔,看着令人心喜。
丫鬟们将棉垫铺在石凳上。
余新梅让着何家姐妹先坐下,笑道:“正经是春天了,风都是暖的。阿妧,改天去真彩阁做几件春天的衣裳吧?上次去报你的名号,足足让了三分利……裁完衣裳再去你家馆子吃午饭。”
“我也去,”楚映忙不迭地说,“别改天了,就明天吧,辰正一刻咱们在真彩阁见面。”
杨妧笑道:“我就不过去了,在家里沏壶好茶等你们。你们都是真彩阁的常客,不用报我的名号也会让利。”
楚映嘟着嘴,不甚情愿地说:“我还想让你帮我参详一下呢,花会文会很快要办起来了,我得多做几件备着。”
杨妧道:“范二奶奶的眼光比我强多了,你听听她的意见。”
何文秀看着言笑晏晏的杨妧,感慨不已。
往常在济南府,杨妧行事还有些局促,也不太爱交往人,到京都才一年,跟这些贵女相处起来仿佛如鱼得水般。
甚至安郡王府那位顾夫人也特地找到她,说周延江不方便进内宅,托她带了一袋子鱼干用来喂猫。
杨妧的变化也太大了吧?
杨妧也想到周延江,她还欠着他的柳编篮子呢。
遂对楚映道:“明天你帮我折些柳条带来,多折点儿,也别把树给折秃了。”
楚映“咯咯”笑,“绕着湖几十株柳树,我非得从一棵树上折?你是不是把我当傻子呢?看我能不能饶过你?”伸手去挠杨妧痒痒。
杨妧连忙往后躲,眼角瞥见假山,突然就想起去年春天,楚昕躲在假山窟窿偷听她们说话的事儿。
杨妧转到假山后面,看到了一个仅能供猫狗进出的窟窿眼,不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