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泪如雨下,俯在秦老夫人膝头哀哀泣道:“祖母,我不嫁了。”
秦老夫人轻轻拍着她肩头,“尽说傻话, 姑娘家哪有不嫁人的?你先去洗把脸,我跟你嫂子说会儿话。”
红枣扶着楚映回清韵阁,秦老夫人则到东次间大炕上,舒舒服服地倚着靠枕,“……今年刚好满二十,比大姑娘大五岁,听说话办事都很周到,也有分寸。他说不介意被人说依附岳家,只要大姑娘能过得舒心。五月应考庶吉士,不管中与不中,都想先在京里待三年,然后外放。这样也好,两人处出情分来,以后到了陌生地方能互相体谅互相照应。家里有两处闲置的宅子,一处在梯子胡同,另一处在大桥胡同,都是三进院,你说陪嫁哪处好?”
梯子胡同在南熏坊,离翰林院和六部比较近,大桥胡同在鸣玉坊,离国公府约莫两刻钟的脚程。
即便陆凡枝考不中庶吉士,十有八九也会在六部谋个职差。
杨妧想一想,笑道:“相比起来还是梯子胡同方便,要是祖母不好取舍,两处都给了阿映也使得,想住哪边住哪边?”
秦老夫人道:“你倒是个大方的,一座三进院子足够他两人住,多了免得惹是非,万一家里乡亲父老来打秋风……我不是怕陆家来人,就是……”
杨妧明白秦老夫人的意思。
不管是求学的还是为官的,甚至行商的,都想往天子脚下来看看,如果小住半年三个月倒没什么,万一有那不长眼色的一住三五载,撵都撵不走,多叫人堵心。
杨妧拍板,“那就抽空让人把梯子胡同收拾出来,该粉刷的粉刷,该修缮的修缮,量好尺寸找人开始打家具。对了,大兴的田庄要不要分出六百亩给阿映?我寻思有曹庄头照应着更便利,若是别处,还得另外找人看管。”
秦老夫人连连应好,“再给她陪嫁两间铺子,双碾街的味为先,我老早应着给她了,再让严总管在南熏坊附近寻个两三千银子的小铺面,让大姑娘自己学着找人打理。”
祖孙两人嘀嘀咕咕把楚映的嫁妆商议了七七八八。
没几天,各处合算了八字回来,都说是上上吉的好姻缘。
陆凡枝和楚映的亲事就算定了下来。
张夫人很不满意,可总算有自知之明,没在秦老夫人面前抱怨,只跟董嬷嬷嘀咕,“老夫人的心思真让人想不通,孙媳妇挑了个门户低的也就罢了,可都说低娶高嫁,阿映应该寻个权贵人家,京里多少世家新贵,老夫人竟然都瞧不上?早知道这样,我娘家还有两个侄子没成亲,阿映嫁过去,亲上加亲多好。”
董嬷嬷叹道:“夫人,您可别提张家那两位少爷,三少爷当县丞不到一任就被退回来了,四少爷仍旧闲在家里没事干。这位陆公子可是新科进士,实打实的真学问。您不是不想让二少爷习武,过两年正好就可以让陆公子指点他做文章。”
提到晖哥儿,张夫人唇角露出由衷的笑。
董嬷嬷趁热打铁,“这两年您跟张家那头没联系,得了多少清静,您不知道,二爷又置了一房外室,把国子监的差事都丢了。”
张夫人愕然。
之前,二哥张承文确实养过外室,被张二太太好一个收拾,这怎么又故态复萌了?
董嬷嬷道:“大爷最近要给三少爷打点差事,可被二爷的丑事闹腾得,都张不开嘴,正在家里发愁。”
张夫人听说两家人全都有一堆烂事,终于闭了嘴。
陆凡枝攀上镇国公府的消息很快传扬开来,大家并没有感觉很意外,毕竟京都素来有榜下捉婿的习俗,新科进士被权贵瞧中的先例比比皆是。
只是这种捉婿跟入赘差不多,进了权贵的门,事事都要依从权贵。故而,有些人愿意,也有的人不想屈从,各随心意。
同时,京都还流传着另外一个消息,二甲头名的冯孝全跟江西廖家的十四姑定了亲。
杨妧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特意让清娘去打听一番。
事实果真如此。
廖十四花费不少工夫和银钱勉强除掉了脸上的红包,却留下不少痘印,平常施了脂粉看着还成,可要是洗过脸就不能入目。
眼看着亲事难成,廖太太将主意打到穷苦的进士身上。
考中进士固然光彩,但是要分配到好官职,没有人脉和银子却不成,这两样,廖家都不缺,而且廖家在士子中的名声还相当不错。
冯孝全跟廖太太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