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太颇为无奈。
别人才刚有点矛盾,还没真正闹开,窦笑菊就往前凑,也太沉不住气了。
可她的孩子,她清楚,窦笑菊就是个“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子,可为了楚昕,硬生生忍耐一年多,着实对他是上心了。
窦太太怎可能不帮忙?
况且,能攀上楚家,对窦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窦太太叹道:“好好一个姑娘家,天天打扮得跟假小子似的,依我看,上个月新作那件玫红色袄子就不错,再用心梳梳头。楚世子看惯了你穿长衫,今儿你穿上罗裙,才能让他眼前一亮。”
窦笑菊言听计从,换上玫红色绣玉簪花的袄子,月白色挑线裙子。袄子腰身收得紧,一把细腰盈盈不堪一握般,越发显出胸口的丰腴。
窦太太亲自动手,给她梳了个非常精致的飞云髻,插两支赤金玉簪花头的发簪,再用指尖挑一点胭脂抹在窦笑菊唇上,让她抿了抿。
镜子里的女孩顿时靓丽起来。
窦笑菊非常满意,胡乱抓一条帕子塞在怀里,“娘,我去了。”
窦太太忙道:“穿成这样就别骑马了,让胡二赶车送你。”
胡二是窦家车夫,军营里守门的卫士都认识他,掀开车帘扫了眼便放行。
窦笑菊熟门熟路地去了校武场,放眼望去,很快找到了楚昕。
他身姿笔直地站在射箭区,左手扣弦右手张弓,只听“嗖”地一声,箭矢呼啸而去,稳稳地插在箭靶正中。
报数的士兵查验过,做出“十”的手势,士兵们发出热烈的欢呼。
楚昕脸上却半点喜色都没有,面无表情地抽第二支箭。
窦笑菊心疼不已。
若是平常,士兵们如此捧场,楚昕怎么也会笑一笑,何曾这般难过伤神?
而士兵们都是些大老粗,只知道瞎起哄,有谁愿意开解他?
窦笑菊抛下两个侍女,大步朝楚昕那边走过去。
矮个子章骏最先看到她,讶异地张了张嘴,悄声跟“痦子”嘀咕,“我没看错吧,真是窦姑娘?”
“痦子”讶然地瞪大眼睛,“我草,还别说,这娘们长得挺带劲……要是能摸上一把,这辈子可就值了,嘿嘿。”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章骏拍着他肩头,挤眉弄眼地说:“她可是奔着头儿来的。”
“痦子”扫一眼全神贯注张弓的楚昕,不屑地说:“头儿家里养着家花,才看不上她这骚劲儿。自从夫人来到宣府,头儿天天往家里赶,还没在营里歇过吧?”
章骏道:“管他家花还是野花,只要能吃到嘴里就行。”
两人嘀嘀咕咕地说着浑话,只听窦笑菊道:“楚世子,我陪你练箭好不好,你要不要跟我比箭法?”
楚昕垂眸盯着眼前突兀出现的身影,怒道:“让开!”
“楚世子,”窦笑菊脑子像是被稻糠糊住般,眼里只有他俊俏而略显忧郁的脸,压根听不出他话语中的怒气。她伸手去扯楚昕衣袖,“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陪你比试一下,若是你赢,我请你到聚源酒楼喝酒,若是我赢,你请我喝酒。”豪迈地挥一下胳膊,“大家一起去。”
“好……”章骏一个好字刚出来,见没人呼应,忙把后半截咽了下去,身子也往后挪了挪。
楚昕后退两步,举起弓箭,“再说一遍,让开!我不打女人,但是箭矢不长眼。”
窦笑菊微愣,随即心一横,再度朝楚昕扑过去。
趁这个机会,她一定要坐实跟楚昕的关系,而且她不相信,就凭她父亲是参将,跟在楚钊麾下二十年,楚昕还真敢开弓不成?
楚昕慢慢拉开弦,箭尖几乎正指向窦笑菊鼻头,声音冷得像淬过冰一般,“找死是不是,那我成全你。”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箭矢已经脱弦而去,窦笑菊只觉得头顶一凉,整个人不受控制般瘫软在地上。
有水样的东西自裙底沁出来,将地面润湿好大一片。
楚昕连个眼风都不给她,提着弓箭扬长而去。
章骏等人悄没声地跟在他身后离开。
此时的杨妧正对着窗口读家书,一封是楚映写的,写陆凡枝不负众望考中了庶吉士。陆家人得知陆凡枝定亲,吩咐长子陆凡根夫妻带着临时置办的聘礼进了京。
陆凡根谈吐有物举止大方,其妻则有些拘谨,话不多,但很实诚,并没有说些虚言假语。
秦老夫人对陆家人非常满意,跟陆凡根商议着把婚期定在了冬月初二。
陆凡根夫妻会一直等到办完亲事再回上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