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异族人笑道:“中原人讲究多,就是过年,要准备半个月……那就再等会儿,按照计划先去总兵府?楚氏父子都不在城里,正好趁虚而入一网打尽。”
任平旭摇头,“楚钊父子虽不在,可侍卫们都没走,足有上百人之多,一时半会儿未必能得手,倘或闹出动静,别处就有了防备。依我之见,不如先去窦府,窦参将近些时日都宿在军营,他家中护院只二十余人,一刻钟足可以拿下……窦家还有个十七岁的大姑娘,生得绝美,素有宣府双姝之称,萨乌头领可以尝个鲜。”
“宣府双姝?”萨乌眸光一亮,“是叫笑菊的那位?”
“正是,”任平旭打着“哈哈”,“没想到窦姑娘的艳名都传到北地了。”
萨乌摇头,面带鄙夷,“只脸蛋长得漂亮顶何用?你们中原姑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无趣之极,我不感兴趣。”
“笑菊姑娘可不一样,”任平旭挤眉弄眼地笑,“她自幼被窦参将当成男孩养,骑马射箭都会,据说还会拳法。比起平常的姑娘肯定有滋味得多。”
萨乌大笑,“那我……真还有点期待了。现在该出发了吧。”
“头领请跟我来,”任平旭当先走出西跨院,萨乌带着四五十名精干的瓦剌壮汉列队跟在他身后。
此时鞭炮声已停,劳累的人们都沉沉地进入了梦乡,街道上空无一人,不知谁家屋檐下摇晃的灯笼透出昏暗的光影。
萨乌一行健步如飞,约莫两刻钟,已经来到窦府门前……
第146章
杨妧做了个梦。
梦里好像又回到前世。
夕阳将西天晕染得火一般红, 她坐着马车经过赵良延府邸门口。
有个高大的身影穿玄色裋褐玄色甲胄,拖着长剑疲惫地从里面走出来,身后留下一串暗红的血脚印。
杨妧想下车, 却怎么都找不到车门, 她急得用力拍打着窗户, 那人抬头, 露出满脸络腮胡子。
赫然是窦参将!
怎么会是窦参将呢, 楚昕到哪里去了?
“见明!”杨妧一个激灵醒来,迷迷蒙蒙地看清是自己的房间,长长舒口气。
旁边有个身影低唤, “夫人。”
是清娘的声音。
杨妧余悸未散, 定定神应道:“我没事,刚才做了个噩梦……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寅初,”清娘走近轻声安慰,“梦都是反的,当不得真。离天亮还早得很, 夫人再睡会儿。”
杨妧坐起身, 倚着靠枕, “你点了灯帮我找件中衣吧,出了一身汗,后背湿漉漉的。门外的灯笼怎么灭了,被风吹的?”
清娘未答,摸着黑从衣柜里寻了衣裳。
杨妧窸窸窣窣地换了衣裳, 正要躺下再睡,窗户纸骤然明亮起来,有红色的光影闪动跳跃,隐约又有刀剑碰撞和呐喊声传来。
清娘轻描淡写地说:“府里进了几个小蟊贼, 承影已带人去抓了,夫人尽管放心睡。”
杨妧怎可能再睡,动作迅速地穿上棉袄,站在窗前侧耳细听。
呼呼的北风中,刀枪剑戟声越来越近,有人“呜哩哇啦”地喊着什么,听口音不像是万晋朝的话。
十有八九是瓦剌人,趁除夕夜前来偷袭。
最近城门搜查极其严格,他们怎么进来的?若是硬闯,早该被守城的士兵发现了,不可能让他们摸进总兵府。
可现在并非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杨妧离开窗口,借着窗外火光从床头矮几的抽屉里寻到小弩,紧紧攥在手里。
清娘唇角弯了下,她挺怕杨妧惊恐之下大喊大叫的。
这样会引来敌兵不说,也会干扰到他们的部署。
没想到紧急关头,杨妧还挺沉着。
不愧是何文隽慧眼瞧中的姑娘。
清娘拔剑在手,挪到窗边,轻声道:“夫人到博古架后面站着,青剑和林风他们守在院子里,应该无虞。万一他们抵挡不住,咱们就要动手,柳叶和柳絮在外间准备……杀死一个够本,杀死两个还赚了。”
并没有说让她藏起来或者趁乱逃走的话。
杨妧本来手还是抖着,突然间便镇定下来。
死就死,有什么可怕的?
她又不是没死过?
外头的火光似乎更亮了,有烟熏味儿从窗缝钻进来。
想必是哪里走了水。
好在除了这处正房和下人们住的群房之外,其他居所都没人住,空屋子烧了也罢,只要人在就好。
而呼喝声也近了,“呜哩哇啦”地嚷着,听起来非常兴奋。
不过数息,叫嚷声便戛然而止,接着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