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羡鱼怔了半秒方才回过神来。
凤城寒他这是要正面硬扛谢扶危,为她拖延时间,让她跑路!
可这让她怎么好抛下他一个人独自逃跑,那可是谢扶危。
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心乱如麻。
满脑子反反复复都是一个问题:要信他吗??她要追上去?还是一个人逃跑?
哪怕凤城寒再加上她,碰上谢扶危也绝无胜算。
谢扶危的目标是她,凤城寒也深知这一点,故而只能帮她拖延一时,用不了多久谢扶危还是会冲她而来。
原著里谢扶危虽然无心无感,却还远远不到丧心病狂的地步,对这个徒弟却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为凤城寒之死而出关。
可现实已经不留给她抉择之际,凤城寒离去未多时,忽而黑云四垂,霰雪纷纷,白雪漫天。
脚下大地一阵轰隆隆如山之将崩,雷声滚滚大作。
金羡鱼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摔在地上。灰头土脸地在地上滚了一圈,她扭头向后看了一眼逐渐铺展开的剑境。
她闭了闭眼,知道战斗已经打响了,再不跑是真的来不及了。
寒风如霜刀,风雪迷人眼。
凤城寒面色不改,浑身染血,横剑以对稳稳地挡在了谢扶危的面前。
目光所至之处,面前已是一片琉璃世界。
朝霞被寒冰冰封,流动的朝霞犹如被封存凝固的琥珀,透着股诡异的美感。
伴随着一只雪白的赤足踩落在地上。一声细微的轻响,凤城寒看到,朝霞如镜般裂开一道道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
蛛网的中心,谢扶危缓缓飘落,白色罩袍垂落,眼中霜白如潮水般覆盖了眼球。
“这还是你第一次看到我的剑境。”谢扶危说,“你要带走他吗?小寒。”
谢扶危如今眼球洁白,不见如何黑色的瞳仁,由他淡漠地说出这个亲昵的称呼,更多添了分非人生物学习人类习俗的诡异感。
凤城寒却早已经习惯。“师尊。”凤城寒摇了摇头,伸出手揩去了唇角的鲜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迟疑道:“金道友……不属于我们当中任何一人,放她走吧。”
他敏锐地意识到,当他说出“不属于”这个词的时候,谢扶危终于动了。
谢扶危静静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名为徒弟的人。
他数百年来一直未曾收过弟子,直到十二洞天主动开口,这才收下凤城寒。他并不讨厌他,只是和他的关系足够陌生罢了。也根本没想到他竟然也对金羡鱼存有其它想法。
谢扶危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受,他微含困惑,隐隐有些遗憾和怅惘,轻声问:
“哪怕拦我,你会死?”
凤城寒也只是犹豫着摇摇头,眼神清温和中正,握剑的手定了定,“我答应了金道友,必守此承诺。海岳尚可倾,吐诺终不移*。”
凤城寒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挥剑击出,“抱歉,师尊。”
他也知道,此举无疑于螳臂当车,谢扶危不过略一运劲,凤城寒眉心一跳,面目冷肃,顿觉有千钧之力压下,震得他双臂酸麻。
二人之间这庞大的修为差距,更令凤城寒吃了又惊又愧,唇瓣紧抿。万没想到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可饶是如此,凤城寒脸上也未露出任何退缩之意,青年眉目冷凝,挺剑再上!
剑境犹如破碎的琉璃镜,寸寸崩裂,山河倒悬,日月倾倒!飞雪若旋涡涌起,瓣瓣皆裹挟着剑气,化为削骨剔肉的利刃!
不多时的功夫,凤城寒身上就又见了红!
鲜血自他袍脚淌下,蜿蜒成一条触目惊心的小溪。
可呼吸急促的却成了谢扶危。
谢扶危他银发凌乱,看着凤城寒脚下的血溪,他一向漠然秀美的脸上难得蹙了蹙眉,生出了一股不适感。
他忍不住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了额头,他感到头疼,头疼欲裂。
……金羡鱼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
她会有感于凤城寒的牺牲吗?
一个冰冷的想法缓缓地生出。
杀了小寒,他能取而代之吗?像是冰冷的蛇披上温暖的人皮。这样,金羡鱼会愿意接近他吗?
谢扶危面色还是苍白的,他心里默默盘算,思索,半晌,他才抬眼给出了个诚实客观的建议,除却眼睫颤抖得频繁了些,看不出任何异样:“再继续下去,你会死。”
凤城寒脚步一个踉跄,勉力站住了,不退反进,往前站出了一步,低声说:“弟子多谢师尊指点,还请师尊多多指教。”
谢扶危的眼睫颤抖得更快了,他有些走神,有些游离在外。
雪光难得刺得他眼珠微疼,他眼珠转动了两下,看向凤城寒,仿佛透过凤城寒看到了金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