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桃知同意收留了他。
桃小引看着周迟,说气话道:“我说你是大师兄的儿子,是逗你玩,想寻你开心。”
周迟一直垂着脑袋盯着地面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现在后悔了。”桃小引继续道,“如果知道你是这样的人,我当初根本不会捡你回来。留你在桃汐岛继续祸害镇民吗?”
桃小引说着最伤人的话,把他抢来的东西连同他的衣服一起,打包装进包袱里,丢到了岛外。
周迟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收拾包袱,机械地跟她来到岛外,看着她把包袱丢出去,如梦初醒般,动作麻利地捡起地上的东西重新装在包袱里,厚着脸皮硬是跟着桃小引一路到家门口。
桃知前几天出岛,两天后才会回来。
桃小引两天没有出家门,周迟在院门口蹲了两天两夜。
桃知回来的时候,周迟眼底黑青嘴唇干裂,一副快要虚脱晕过去的样子。
“和桃小引吵架了?”桃知看着他,问,“被赶出来了?”
周迟缩在墙角,抱着膝盖不说话。
桃知叹口气,蹲下来拆他的包袱,皱眉:“你从哪来这么多东西?”
周迟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桃知一一翻出来,大约明白了是怎样回事。他不再说什么,推开院门。
院门没有锁。
桃小引正在喂兔子,听到响动,扭头看见是桃知,开心地迎上去:“大师兄。”
“龟儿子倒是吃得挺肥。”桃知拎起兔子,摸着它圆滚滚的肚子说,“院门外那个,快被你饿死了。”
桃小引抱着双臂,气鼓鼓道:“我又没有封他的嘴巴。”
桃知揶揄道:“你也没有锁门。”
桃小引的小心思被戳中,立马跳脚反驳:“因为我知道你今天要回来。再说我锁了门有什么用,一道门又挡不住贼,他会翻院墙的啊。”
桃知笑笑不再说这些,而是像往常一样跟她讲这几天的见闻趣事,然后又去泡了个澡,甚至慢悠悠吃了个午饭睡了个午觉。
醒来后也不提周迟半个字。
桃小引却是坐不住,几次明示暗示周迟,桃知揣着明白装糊涂,压根不往周迟身上扯。
桃小引终于憋不住,直接问:“大师兄,总不能让他一直在院门外待着吧。”
桃知啃着青果:“爱在哪待在哪待,眼不见心不烦。”
“可是我出门就会看得见啊。”桃小引说,“我总不能一辈子不出门吧。”
桃知瞥她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我——”桃小引突然扭捏起来,半天才说,“你去把他赶走。”
“他又不听我的话。”桃知说,“他不是最听你的话么。他一直不肯走,是因为你不让他走吧。”
“我怎么不让他走了?我一直赶他走,他就是不肯走。”
“你不是说,只要你拎他的耳朵,让他干什么他就会干什么吗?”
“他不让我揪耳朵!”桃小引气急败坏,“他这个人真是太坏了。”
“画面感有了。”桃知笑得肚子疼,“我跟你说,他现在快饿死了,你现在出去揪他耳朵,他肯定躲不开。”
桃小引噘着嘴巴不动,眼睛乱瞟没有着落点,心虚道:“才不要。他两天没洗澡,身上肯定臭死了。我怕脏了我的手。”
桃知瘫在椅子里笑个不停。
桃小引跺脚:“大师兄,你快想想办法啊。”
‘快点让他回家’这几个字都快写脸上了。
桃知在心底叹了口气,主动给她砌台阶:“他可能真的是脑子坏掉了。”
桃小引哼了声。
“他不知道买东西要花钱。我们都没跟他讲过这个道理。”桃知又说,“我走的时候没给他留钱。他没钱,你又想要东西,家里没有,他可不得出去抢么。”
桃小引气呼呼道:“是个人都知道买东西要花钱。”
桃知吊儿郎当:“那你就当他不是个人。”
桃小引嘴巴噘老高,没了词。
“我见岛上栓了一匹马,也是他抢来的?”桃知问。
桃小引点头。
脑子里浮现出他骑马回来时的样子。
她站在石头上,老远就看见了他。
他的头发束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穿着桃知十六岁时的衣服,却穿出了不一样的气质。
策马奔腾,扬起一路的落叶。
鲜衣怒马少年时,意气风发。
“我身上什么味?”桃知把刚刚写满字的纸折起来揣在腰间,站起来去倒水。
桃小引凑过去,皱着鼻子闻了闻,摇头:“没有味啊。”
桃知:“难道不是一股爹味么?”
桃小引:“?”
“我才十九岁啊。”桃知端着一碗水出门,扬天长叹,“为什么要天天给你们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