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如焚(64)
短暂的沉默。
驰消明知故问:“什么节目?”
“综艺节目。”
“我是认真的。”殷侍画继续说,“你平时可能不关注这些,但我是真想去参加那个节目。可那节目对报名参加的人有要求,它不是选秀,我也不想出名……那就是个展示才艺的小综艺,但除了性别,要求只有练习生和偶像才有资格报名面试。你……知道我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吗?”
她声音轻轻的,又小心翼翼的,看向他。
“你是想去见沈钦颜吧。”
“……”
殷侍画眼睛变错愕,然后慢慢地,泄了气。
她都忘记了,她已经把这事告诉过驰消。
她曾试图那么决绝地和他一刀两断过,可因为后来的旷课,发烧……两人莫名其妙却自然而然地重归于好,以至于她都忘了,她已经向他坦白过沈钦颜的事。
结果此时此刻,驰消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又感到惶惑无措。
那么太多太多的问题席卷而来。
既然什么都知道,他为什么还要和自己在一起,为什么还要这样无微不至地关怀着自己,就因为喜欢自己吗?
喜欢就可以不计一切吗?还是说,他认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感动,会回心转意。
而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习惯了他的存在,现在竟忘了种种纠葛,想请他帮自己想办法——想办法接近沈钦颜。
殷侍画越想越觉得离谱,也越来越无地自容。
她手紧紧地揪在一起,脸也泛红,不敢再看驰消,恨不能收回刚才所有话,再找个地洞钻进去。
然后她想,现在该怎么办。
和驰消道歉,让他把刚才的话都忘掉,就此翻篇吗?
那她又该去找谁帮忙,薛鹤兰?
怎么可能。
……
然而这煎熬的几秒钟过去,驰消也没什么波澜,就笑着又问她一遍:“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是不是我猜的这样?我又没说不帮你。”
殷侍画不知道挣扎了多久。
说:“是。”
“就这么简答的问题,有什么不好意思。”驰消却继续笑话她,“而且你之前不是已经告诉过我一遍了吗?当时说得气势汹汹的。”
“……”
“别说了。”
“那不要我帮你了啊。”
殷侍画捏起根筷子,在调料碗里来来回回地搅。
“要。”
“但其实你可以不帮我……我忘了,我已经……”告诉过你这件事。
而我们又依旧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她欲言又止,有些心烦地叹了口气,最后干脆不说了,看着窗外苍白的世界。
驰消却又笑了,说:“又没什么。”
“你好像个傻瓜。”她讷讷地吐槽。
驰消立即接:“那肯定没你傻。”
殷侍画无话可说了。
她演出完的时间不早,现在就更晚,出来吃饭的人越来越少,基本都在夜市的深处闲逛。
餐厅里就剩下她和驰消,还有边角处一对小情侣,距离还挺远的。
又是片刻安静,她说:“那你要怎么帮我?”
“我找席乐。”驰消搁了筷子说。
“席乐?”
“是啊,”他看着她,“人家在娱乐圈有关系的。练习生身份是吗?让他找一家认识的公司给你联系一下就好了。”
说得特别轻松。
殷侍画认真地想了想,点头。
“那如果可以,谢谢你。”
“不用谢谢我。”驰消立即说,“我就是想让你开心一些。”
殷侍画重新看着他认真的眼,两只手又紧紧地扣到一起。
又冒出一个想法,是不是因为驰消知道自己有抑郁倾向,所以才这样对自己格外好些。
但事情总归有了着落,她隐隐开心了些,开始和驰消说一些有的没的。
譬如说她这几天是怎么想解决办法,怎么去物色那些招练习生的娱乐公司,又是怎么发现,处处都行不通的。
因为一个公司不可能马上招一名练习生,又马上让她去参加一档节目,哪怕只是个无关痛痒的小综艺……人家凭什么。何况殷侍画不想和任何公司签“卖身契”,那样的代价未免太大。
驰消始终特别认真地听,偶尔被逗笑。
最后他拿过她汗津津的小手,说:“那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殷侍画看着他,他掌心是很令人踏实的触感。她也清楚,驰消说能成的事就一定有把握,他不是没有分寸、会信口开河的人。但她实在无法描述,此时的自己,内心对驰消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好像不是单纯的喜欢,也不是单纯的愧疚。
好像是一点依赖,和一种时不时就会泛酸的情绪。
她又不知道该和驰消说什么了,无论他如何安慰她,也无论他答应这件事答应得有多心甘情愿。好像无论她说得再多,都缓和不了眼下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