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如焚(72)
……
这一晚注定彻夜难眠。
她看着新房子的天花板,一下一下地眨着眼,连节目组的面试都顾不上紧张了,满脑子都是沈钦颜明日演唱会的事。
并且那两张票的位置,竟然是场馆第一排。也就是说,她多半会在明晚极其清楚地看到沈钦颜,甚至与她近在咫尺……所以她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想到这件事,心脏就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
而她所有反应,都被一旁的驰消一览无余地看着。
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地让殷侍画和沈钦颜见面。
不是他有病,也不是他多大方。
他只是想提前试一试,试一试,殷侍画是否还对沈钦颜有很深的执念,或者,那执念有多深。至少他和殷侍画一起生活了一个月,他想知道,殷侍画是否还会不顾一切地选择沈钦颜,她能不能因为自己而有一丝犹豫,因为另一种生活的可能而多一丝犹豫,愿意放弃这条路,试着和自己出国。
这就是他和薛鹤兰一起商定好的事。
他只是想提前试一试。
虽然没抱太大的希望,就像此时,他看着殷侍画眼巴巴睡不着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同时心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钝感。
*
第二天傍晚,驰消带殷侍画前往演唱会现场。
作为第一排的VVIP观众,他们甚至能提前入场。落座后,一座尚未亮起灯光、但已能想象出其绚丽的舞台近在眼前,殷侍画就一直定定地看着,驰消也没和她多说话去打扰她。
不知等了多久,其他入场的观众越来越多,整座场馆也越来越喧闹。两人还被沈钦颜的不少狂热fans给包围,听他们兴奋抓狂的声音汇成一条聒噪的河。只有殷侍画依旧安静地对前方发呆,驰消也无声地坐在她身边,看着她,以及等待一个预料之中的结果。
……
晚七点整,一座舞台应时光芒闪烁。然后沈钦颜出来了,踩着跳跃的节奏,穿破刺眼的灯光,会亲切温柔地跟台下所有人打招呼,进入表演时又全情投入。
不得不说,她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了,不再是许多年前那个会追着男孩子打架、隔着铁栏杆逗奶牛猫、吃生煎吃得满嘴流汁的野丫头。现在她就是个活脱脱的女爱豆,举手投足间都恰到好处、从容自若,并让人神魂颠倒,连指尖跟随节拍划过的一个弧度都全是戏。
又是那种,被时间与距离的洪流所疯狂冲刷的深深的无力感。
驰消时不时看殷侍画一眼,也看出她神色上的变化,忽然问:“你真想去上节目吗?”
殷侍画看他一眼,又继续看台上那个光芒四射的女生。
坐在第一排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沈钦颜穿的厚跟短靴,可以看到她腿上的纹身贴,大腿上的腿链,棋盘格的短裙。
她偶尔和观众们互动,自带光环,周围人山呼海啸地喊她的名字,明明是那三个最熟悉的字,却让殷侍画觉得,无比陌生。
就像时间无法倒退,她有些恍惚,也觉得之前那种感觉很遥远。
如果能再站到沈钦颜身边,那么两个人还会像从前一样亲昵吗?或者,还能在一起吗?
殷侍画也明白驰消的意思。
走这条路多半没什么结果,和沈钦颜也是。
她可以及时止损,也可以及时回头,浪费这一个月时间不要紧,反正她校考都考完了,剩下的只是文化分。她底子一直在,也够用,本就准备边参加节目边复习,如果现在回学校复习两个月肯定会更理想。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答才好。
犹豫之中,也是出神之中,整场演唱会的节奏慢下来。灯光几乎全灭,只留下台中心很温柔的一束,像月光,以沈钦颜为中心落成一光圈,像水波溅碎的涟漪,随她沿舞台的步伐而移动,边角的光亮也就落在观众席上。
那光亮扫过殷侍画面庞,忽然又退回来,并定格住。
她反应一直是那么迟钝,慢半拍地抬起头,对上沈钦颜双眼。
沈钦颜在唱那首与她平素风格格格不入的原创。
那首歌叫《逃向月亮》。
她看着殷侍画的眼,唱完一段后,突然向她勾手。殷侍画全然愣住,不过她愣住就是那副呆呆的样子,看沈钦颜双腿跪到与自己最近的舞台边上。
温柔的间奏一直在响,偌大一面背景墙上是一颗在缓慢旋转的皎白的月球。沈钦颜将话筒递过来,藏着一种惊讶、怀疑、不可置信又期盼的眼神,殷侍画则慢慢站起,贴到舞台边,背过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侧过来的面容却很恬静,在灯光下有种惊为天人的柔美。
她很紧张,紧张到开口后几乎发不出声。但因为翻来覆去地将这首歌听了那么多遍,因为在那家娱乐公司里训练过,所以她还是唱出来了,并且连她都不知道,自己唱得很好听,声音很空灵,又很温柔,就像一只停在一片羽毛上、小心翼翼地飘着而不坠落下来的蝴蝶。现场观众是屏息的,在她唱完一段后给她鼓掌,沈钦颜则跪在那里接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