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挂在李衔九一条手臂上,在天台上摇摇曳曳。
大课间出来活动的人多,一个人看到了,发出惊呼,于是一群人便都走过来看热闹。
赵明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放开我!”
“滚你妈的,不可能!”李衔九咬着牙,拼命把他往上拉。
底下已经有人惊呼。
“你有个好歹,先活不下去的就是姜之栩!”李衔九咬着牙,很吃力痛苦的样子,面色狰狞,“一张照片,都能谣言四起……”何况一条人命。
李衔九声音哑的不成样子,他很费力也没能将最后一句话说完整。
姜之栩此刻心跳如战鼓。
她没有傻站着,眼看这样惊险的事情发生,早就让张家兴去找人帮忙。听见李衔九的话,她心中一颤,赶快跑到天台边,让赵明看到她的脸。
她胡乱擦了把泪,竭力让语气和眼神都沉下来:
“赵明,救救我,也救救你自己!”
赵明嘴巴微张,静了一秒。
他眼睛里忽然涌出濒死的悲伤,忽然间他“啊”的大吼了一声!
这是宣泄,也是重生。
下一秒,他咬牙伸出了手臂。
谢秦不敢迟疑,立马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和李衔九合力把他拽了上来。
他们三个人都瘫在地上。
赵明的脖子被衣领勒出一条红痕,脸色煞白,牙齿咯咯打颤。
谢秦吓得头发湿了大半。
而李衔九。
他靠着天台,喘着粗气紧盯赵明,汗湿的刘海被他往后拂了一把,露出一双寒光四溅的眼。
狰狞,凌乱,狠厉。
难以想象,所有具象的,充满黑暗色彩的词汇几乎同时出现在他身上。
而他,明明才挽救了一条人命。
甚至两条。
如果算上她的话。
失职的撒旦,却误打误撞成了救世主。
姜之栩后来无数次想过,就是这一刻,她在这个连动心都是禁忌的年纪里,大着胆子,把原本连“喜欢”都觉得破戒的感情,变成了更浓烈的爱。
岁月间隙之中,她恍然窥得自己的命运——那被他吸引的,本能的,无法抗拒的爱……
仿佛已经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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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了这样一遭,惊动了全校所有的师生,最后校长亲自过问,将在场的几个人,都带到了办公室。
在此之前,姜之栩要求和赵明单独谈谈。
姜之栩心理素质过硬到可怕,经历过这样的事,却一点没崩,眼睛里反而平添一抹坚毅。
她把赵明叫到过道靠窗的位置,办公楼里视线不算明亮,唯有远处的阳光透过窗子斜射进来,将他们切割成两个世界。
一个在阳光下,一个在阴影里。
赵明的肩膀自始至终没有挺起来过,他看着她,眼睛里盛满了她读不懂的东西。
姜之栩问:“你相信我吗?”
他嘴唇动了动,没有任何回应。
看着这样的他,姜之栩最后只说了一句话:“今天那些人,他们明明有能力伤害你,可却没有一个人这么做。你自己要跳楼,他们本来可以不蹚浑水救你,但他们也没有一个人这么做。所以……赵明,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要信他们。”
赵明的眼泪毫无征兆的砸了下来。
像夏季最迅猛的暴雨最开始的那个雨点,仿佛把地砸出了个洞。
校长办公室里,李衔九几个人早就在墙跟前挨个站了一排。
赵明和姜之栩一前一后进屋的时候,李衔九抬眼看过来,和姜之栩对视了一下。
姜之栩稳稳神,站到校长面前。
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除了赵明,屋里的任何人都不知道。因此,话要等赵明说。
尽管在进屋之前,赵明已经下定决心,但是在真正讲话之前,他还是做了好一会心理准备。
他语气很缓,听着像没有灵魂,仿佛他已经是一个苦了半辈子的人了,而生活没有指望,看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求爱不成就偏执的故事。
而是隐匿在校园的边边角角,所有人都知道它存在,但所有人都恨不得避之不及的话题。
高二有个叫尤炜善的男生,从高一开始就一直对赵明实行霸凌行为。
他以捉弄赵明为乐,无聊了就想些法子耍耍赵明。
而这学期开学的时候,赵明听了姜之栩的国旗下演讲,觉得稿子里有些话可以写进作文,就凭着记忆,把她的演讲稿摘抄了几句。
谁知道却被尤炜善看到了,他玩心大发,后来就有了逼迫赵明去给姜之栩表白,送巧克力那件事。
送巧克力的时候,尤炜善一群人,就在身后起哄,看热闹。
可惜热闹没看成,姜之栩压根不搭理赵明。
尤炜善觉得挺无趣的,他不爽,骂赵明废物,要给点惩罚长长记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