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124)+番外
阎徵微笑地说着,完全没有下黑手的亏心。如此光明坦荡,一副真情实意,谁能想到这样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面相柔雅的年轻人,心思甚至比浸淫商场几十年的阎校元更狠更深。
阎校元面上绷着,只夸了他几句,心里却很是得意。
后来又聊了几句,把阎家手上的活都指给阎徵,他又想起来一事,突然问道:“你大哥的事对上面有影响吗?”
阎徵垂下眼帘,无奈地点着头:“要不是因为他,这事办起来也不会那样艰难。”
“您知道的,年前正碰上严查,他的事情上了报,瞒是瞒不住的,我就直接跟上面的李处坦白,说哥是交友不慎,沾染毒品才会没有章法,触犯法律。”
“阎家从来都是守法明理的家族,一点都没有徇私,我哥犯了错,法律该怎么判怎么判,他在元祥的职位都撤下了,半点权力也没给他留。”
“这些都是事实,一查便知,李处也是很满意。”
“如今他在城东的戒毒所,若是一年内戒不了,阎家也会另找机构叫他去戒了,我和李处保证了,除非我哥他戒除毒瘾,否则元祥的事情不会再让他插手。”
“这下人家才松口,说是不追究了。”
阎校元叹口气,声音也苍老下去,缓慢道:“看来,我那时没有管他是对的。”
“他现在的情况不怎么好,因着戒毒瘦了好多,也不安生,月前还伤了一个工作人员,我是……我是越来越失望了啊……”
“还有大半年的时间。”
阎徵淡淡地宽慰。
“我听人家说,一旦吸毒,即便是戒了也无时无刻不想吸的,那些真正成功的人也都是靠着自己的意志抵抗吸毒的欲望,你说,你哥他能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吗?”
阎徵没有搭腔,睫毛微微颤动,只低头又倒了一杯热茶,恭敬地端给阎校元。
阎校元心里也清楚,挥挥手叫他去忙,想着元祥的未来以后就要靠阎徵那个孩子,既有淡淡的惆怅,又有虽则自己老去但接班人却更胜一筹的自豪和期待。
他从此管的更加少了,又过了好些天,才听闻阎徵最近正大张旗鼓地找什么人,晚上用餐时候,就随口问了一句。
阎徵放下筷子,状若无事地问道:“爸,你是哪里听的消息?”
阎信刚刚睡熟了,宋丽菁让小施把他带去卧室,回头一边擦干净手准备用餐,一边笑着说:“是我说的,我们女人这种消息最灵通了,你就说是不是吧?”
“可不准说谎哦?”
阎徵也笑了起来。
他回过身,高大的身躯压在一截梨花木的椅背上,眸光闪动,紧紧盯着宋丽菁。
“是,我找我高中时候借住的那个老师,好久没联系现在想联系却联系不上了,您消息灵通,那有没有听说过他呢?”
宋丽菁走过来坐下,皱着眉头想着,突然就想起去年暑假在医院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
“你说的是那个姓时的老师吧?”
阎徵立即绷紧了面皮,手指发白,用力地握住一截雕刻出的梅花枝,甚至将前端伸出去做样子的几节花茎给掰了下来。
坚硬的木枝抵在手心,阎徵微微哑了嗓子。
“你知道他?”
他急切地向前探出身子:“他现在在哪儿?”
“我哪里知道?”
宋丽菁好笑地望着他:“我只记得去年你车祸住院的时候,他来看过。”
“他人生得挺好看的,又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模样,所以我一下就记住了。”
阎徵还要再问,只是有人比他更快,阎校元听着他们聊天,眯着眼想了半晌,这会儿突然接了句:“你们说的这个人,姓哪个时?”
凑过去要问话的阎徵微微一愣。
这些天来,一直找不到人的失落和恐慌在此时爆发,心跳声如雷鸣从身体内部响起。
他惶然睁大双眼。
宋丽菁还在笑。
“日寸那个啊,就是时间的时。”
阎校元“哦”了一声,直起身来,颇感兴趣地打听。
“这个姓氏不多见,是不是时家的什么亲戚啊?”
“我刚听说的时候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早跟周太太打听过了,他们时家从来没有这个人。”
她笑着,声音如风铃清脆:“就是巧合了。”
“那算了。”
阎校元马上失去兴趣,开始聊起别的事情,但是阎徵攥着椅子的手却越来越紧,脑子里面乱慌慌的,连阎校元叠声叫他的名字,不虞地皱紧眉头盯着他都没有意识到。
整具身体像是过电,心脏剧烈地燃烧。
那个人是他午夜梦回时候嘴里叫着的满满,是他那成熟体贴而又温柔自卑的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