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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满(88)+番外

作者: 长亭树 阅读记录

轮到阎校元那一代是忠孝勇,他排老二,当时老人还在,就避开了孝字,以校通孝,以元取善的意思,而阎忠方,阎校元,阎勇正,三个人只有他用了通字。

到了阎礼三个也是这样,阎礼出生前已经有四个堂哥占了恭廉仁义四个字,他就轮到礼字。而到阎徵,因为当时名“智”的太爷爷还健在,就用了徵来代替。徵字的五行为土,用以名中意指正直、求索,无论是从音节还是字意上也都算通了智字。

阎家取名字依循大家族里世代相传的规矩,过年这样的大事当然也不含糊。

即便远离祖宅,腊月三十,从早上第一张红纸应该贴在哪里,由谁来亲手贴上,贴红纸的浆糊应该用什么面,应该由谁制作这种细节开始,都有阎校元指点安排。接着又是叠纸钱,请长辈,落罢座位后由阎校元亲手请出宗谱的复本,挂在正房正厅的正北中央。

宗谱前放置一张完整红木制的圆形桌,摆上八盘八碗和最后的高粱酒,将小辈们亲手叠的纸钱供上。到了饭点,倒满一杯酒,再烧上三炷香,由一人代替上前,在宗谱前磕下三个响头,表达对先人们的尊重和祈求其对后世子孙的庇佑。

这个磕头的人,这么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变过。以至于当他不在,到了这一步,只看檀香上轻烟袅袅,烧断了一小块灰烬,簌簌落进龛里,却无人上前。

阎校元转过身,缓慢地抬起手掌招了下,咳嗽了声。

“你过来。”

他叫的是阎徵,宋丽菁抱着孩子让开位置,让阎徵从身旁经过。

长身玉立,模样俊俏的青年一袭赭红色双排扣长大衣,步履稳重地缓缓走上前,过长的漆黑发丝被梳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神情肃穆,眼神澄净,扶着软蒲团双膝跪下,一个头磕下去便掷地有声。

虽是第一次做,但和往年阎礼吊儿郎当,一副就是过来装装样子走走仪式的模样相比,已经是云泥之别。

阎校元目露满意,僵硬的神情也舒缓开来,后面开饭喝茶时候都心情不错,还难得地打开宗谱,念着上面密密麻麻的祖先们的名讳,把自己小时候听过的关于先人的故事讲给小辈听。

传统的守夜是要守到第二天天明的,所以晚上十一点半的时候又煮了些饺子给大家分食,宋丽菁也叫人热了一碗鸡蛋羹,拿着小瓷勺喂阎信吃下。

阎信很少这么晚睡觉,困得迷迷糊糊,嘴巴张着,吃一口吐半口,含含糊糊地哼唧着。

“哥……哥……”

宋丽菁放下小勺,冲着阎徵发笑:“小信估计是梦着你了。”

阎徵原本坐在沙发一角,捧着一本书边吃便看,闻言从书里抬起头,吞下碗里最后一颗饺子,走过去伸手去抱。阎校元不能吃太多害怕积食,就坐在椅上盘着文玩核桃眯着眼睛听电视里的声音。

屋里暖气烧的旺,空气里弥漫着檀香馥郁细致的芳香和饺子馅里流露出的丝丝鲜美,咿咿呀呀的戏曲里唱的是《锁麟囊》里的朱楼一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气氛一片祥和安宁,阎信却在哥哥怀里扭了下身子,迷瞪的双眼突然眨了眨,伸出短短的小胳膊指着他,奶声奶气的一声。

“不是……”

"哥哥……"

“不是这个……”

他还说不了长句子,但几个词也十分好猜:不是这个哥哥。

屋里像是被冰封一样沉寂下来,宋丽菁偏着头偷看阎校元的脸色,见他绷着松弛的面皮,苍老的脸上浮起些难辨的神色,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朝着阎信招招手,声音苍老但铿锵有力。

“小幺,过来。”

阎徵抱着他走过去,困得快睡着的阎信身子非常软,他一松手,小孩子就扑进父亲怀里,眯着眼睛嘟囔。

“爸爸……”

“嗯,小信,乖。”

阎徵轻声道:“爸,哥那里,怎么样?”

“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我想明白了,他这一回是老天爷给的教训,磨一磨,也能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明天是新年的第一天,你跟刘老说去看守所里看看老大,该给的东西不能缺着。”

“爸不去吗?”

“时家老爷子前些天过去了,他一死,原先的关系就得重新盘,时皓是个厉害人物,大年初一我亲自过去跑一趟,才显得对他这新当家的尊重。”

时家在这片做生意的人家里算是龙头,好几代人的根都在这座城市,阎家因为是几十年前外来的,和他们家一直不算亲近。若能趁新换了当家人的机会拉进两家关系,对阎家有利无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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