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满(97)+番外
整个锁链的终点似乎是在床的下面,禁锢在地板的四个地方,他俯下身子,伸长胳膊摸了把,心顿时凉下去。
是浇筑的铁水,端口包裹得非常严密。
咬牙费力锤动着地毯,在沉闷的布料下,完全坚硬的触感不似木板或者瓷砖,联想到那黄褐色的铁水,时方满脑中不禁浮现出一个恐怖的念头。
这间屋子都被铁水封过一层,无论是地板还是天顶,甚至可能还有墙壁。
可是,谁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在信息发达的现代社会禁锢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养一只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一样。
这样残忍又疯狂的念头……
他这会头晕,小腹也是痛的,口部干渴,咽喉越来越强烈的烧灼着,胃里往上冒酸水,再忍不住恶心,跑到盥洗间先去吐了一场。
盥洗间的灯光照在苍白的脸上,银色金属光泽的眼镜框后,露出的双眼因呕吐而泛起红色的血丝,微微湿润,眼底是深深的迷茫和恐慌。
“哐……”
身后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随后,门开了又合上。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磨砂玻璃上照出一具高大的身影,似隔着白色的迷雾,默默注视着你的野兽,你不知道他已经看了多久,但你很快就意识到,当他踏着迷雾一步一步走近,露出面目的时候,一切才是开始。
手指打滑,几次都推不动那扇在此时显得尤为沉重的玻璃门。
害怕自己再推开一扇门。
在上一扇陈旧的木门后,昏暗而狭窄的楼梯口上,是一双深邃沉静的黑眸。
而现在,磨砂玻璃门后,依旧是那一汪黑色的海洋。
“哥?”
“咳咳……”
喉咙剧痛,一开始只能咳嗽,吐出带着血腥味的唾沫。
是乙醚,过量吸入造成呼吸道了粘膜受损。
是记忆最后,阎徵手心攥着一块布凑过来,将涂着乙醚的布捂在他的脸上。
阎徵低着头看他,一语不发,从桌上倒了杯水,塞进他颤抖的手里。
攥紧了的拳头却蹭过茶盏,重重地落在阎徵脸上。
青年没有躲让,挨了一拳后偏过头,伸手抹去嘴角的血。
长及肩部的黑发向外张扬着发尾,包围着中心一点白皙的面庞。
唇角溢出来的红色一闪而过。
时方满在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尝试打人,但奇怪的是,原来暴力并不能叫人感到兴奋、放松、宣泄和快乐。
他只是深深地疲惫,像是拖在破旧的鞋子长途跋涉了几千公里,这一点爆发耗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气,瘫坐在地上,嘶哑着声音。
“你在骗我。”
青年蹲下身:“我不可能放弃哥。”
“即便是强迫。”
割裂与世界的连接,告别后选择离开,毫无防备地被席卷海面的风暴拉扯向这座黑海的中心。
这是时方满自己做的蠢事。
他盯着阎徵沉默坚定的眼眸,无声地低笑。
他轻信了一个谎言。
或者应该更准确的说,他没想到这是个很会骗人的小疯子。
“哥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
“如果你听话,在这里你要什么我都会满足。”
“只是不能出去而已,不是吗?”
软软的语气,温柔地哄劝,漂亮的青年,深情的目光。
时方满撇开嘴角,嘲讽地一笑,歪着脑袋看他,眼镜架滑落鼻梁,危险地悬挂在一侧耳朵上。
“那我要手机呢?”
“如果哥听话,我可以给你一台不联网的电脑。”
他嗤笑着,镜架清脆地落在地上。
阎徵脸色未变,依旧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声道:“你也没有什么需要联系的人,对吧?”
“反正除了我也没人在乎哥,就好好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尝试着喜欢我不行吗?”
“阎徵啊,你是个疯子。”
反正眼前也是一团模糊的人影,看不清对方的表情,就闭上眼皮,靠着身后冰凉的玻璃。
“只有疯子才有这么疯狂的想法。”
“关着我吗?”
“你打算关多久?”
“你能关多久?”
他的手指搭在地板上,摩挲着地毯上粗糙的花纹:“这里要用水,要用电,有食物,有垃圾,有人生存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有你会时不时地过来,不可能不引人注意。”
“你做不到把我囚禁在这里一辈子。”
“而我,马上三十岁。”
“不是给颗糖就会笑起来的三岁,不是迷茫地需要依赖着另一个人的十三岁,也不是还憧憬着一点能和漂亮女孩子谈恋爱可能性的二十三岁。”
“虽然不够老,但我已经是一个固执到惹讨人厌的成熟大人了,我要怎样改变想法,试着喜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