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们会变得让佛身更不喜、更厌弃,但他们也确实有变得叫佛身顺眼的可能。
如果他们真的改变了,还变得让佛身顺眼,变得能触动佛身,那彼时的佛身,又如何不会出手帮他一把?
而佛身呢?
见过更多的众生,知晓他们的经历,更多地去体察他们的不易,真的就不会变得更宽容些吗?
他会的。
这不是更易本心,只是更能去体谅旁人而已。
命运长河上方,清静智慧如来轻轻笑开。劫主也睁开眼睛,往下看得一眼,不知是叹还是笑地道,“原来是这般轻易就将自己从迷障中解脱出来。”
“恭喜。”他道。
清静智慧如来笑道,“同喜。”
劫主听得,也是笑开。
即便那个时间节点里,身处净涪识海诸天寰宇世界里的心魔身眸光一时颇有些复杂。
但看着这样平静又坦然的佛身,他确确实实也在隐约间,有了些改变。
净涪本尊仍在旁边看着,只是微不可查地放松了些。
‘我本心不易,也没有想过要去随便度化众生,但我觉得,道路与本心之间的矛盾冲突,仿佛已经可以找到解决的方向了。’
心魔身和净涪本尊都听出佛身话语中带着的一点兴奋。
心魔身无声缓和面上表情,又问道,‘听你这般说法,佛身,你似乎还找到了其他的解决方向?’
佛身点头,全不吝惜,明明白白地与心魔身及净涪本尊分说。
‘当我不急着去解决本心与道路的问题,不急着催逼着自己去践行那众生无边誓愿度的宏愿以后,我发现......遵循本心重要,践行道路也重要,但自本心出发到践行道路,中间还有另一个关键。’
心魔身神色一怔,仿佛想到了什么。
佛身看他微动的神色,又是笑开。
‘你也想到了吧。’他道,‘不错,在本心与道路之间存在着的关键,是手段。’
‘也叫方法和法门。’
‘无边众生,若有让我不喜、厌弃之人,我可度亦可不度。度之,必有手段;不度,待他在地府中清算一切因果,再入人世往生,难道还是不能度么?若仍不可度,而我必得度之,难道......’
‘我就真的没有办法叫他将我不喜、厌弃之处给改了么?’
心魔身听得佛身这个说法,一时眯了眯眼睛。
净涪本尊却一点也没有紧张,他只是平淡地看着这两个净涪,看他们在这平和的交谈中进行一场尖锐的交锋。
佛身也是平静地凝望着心魔身,似乎全没有看见他面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如此,倒确实是有许多法子......’心魔身道。
佛身也点头道,‘是啊,当人愿意稍稍放过自己,不再死逼着自己不放的时候,他也便能发现......此间天地,其实是那么的广阔。’
心魔身轻哼了一声。
佛身并不在意,他将目光落在了净涪本尊上。
净涪本尊对他点头,应道,‘可。’
这便是肯定佛身选定的道路了。
佛身又一次笑开。
那笑意太过明朗耀眼,一时照亮了他整个人,叫人不敢逼视。
他脚下的金色莲座,连同贝叶《金刚般若波罗蜜经》与光明佛塔一道,亦是光芒大盛。
湛湛明光涤荡过偌大识海诸天寰宇世界,将这识海诸天寰宇世界冲刷得更加的清爽干净,也更叫人觉得畅快自适。
但心魔身的目光只停在了佛身的眉心印堂之处。
佛身察觉到心魔身的目光,下意识抬手摸上自家眉心所在。
却原来是那先前隐在眉心印堂的金婆罗花,如今隐隐有盛开之势。
佛身的脸色一时就黑了。
心魔身看得清楚,不由得畅笑出声。
便连一边厢始终平淡的净涪本尊,唇角也悄然扬起。
佛身淡淡扫过这两个净涪,却没有说些什么。
他脸色一整,合掌低头,唱响一声佛号,‘南无清静智慧如来。’
清静光、智慧光亮起。但也只停留了一瞬,便即在他的眉心印堂处隐去。
佛身放下手,满意地感觉着眉心印堂处的平稳。
心魔身却不受影响,他甚至笑得更为开怀,似乎很是可乐。
‘佛......佛身,我说,你......你需要做到这种......程度么?不过就是一道印记而已,还是你们禅宗一脉的印记呢。’
这回却是轮到佛身轻哼一声,‘你既是乐意,何不将你眉心的印记明白显露出来?’
心魔身没有任何反应,就像压根没听到佛身的话一样。
心魔身的这应对手段,佛身也太熟悉不过了。他只瞥了他一眼,便道,‘说来,我也没有问过你,心魔身。先前我归来识海诸天寰宇世界的时候,为什么就没有看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