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涪笑着点了点头,也没有拒绝。
张远山对净涪笑了笑,收回目光来。
净涪合掌稽首一礼,也重新转过身去。他来到悬崖边上,俯瞰着悬崖下方那座幽深水潭。
稠密水汽遮挡不去他的目光,净涪轻易就看破了水面上的水雾,望入水潭深处。
而那水潭至深处,却又藏了一个闪烁着明光的洞穴。那洞穴上又有天然成就的阵禁遮蔽隐匿,不叫人轻易察破洞穴内中情状。
净涪多看了那洞穴两眼,都被洞穴表面上的阵禁柔柔推开丝线。
倘若净涪真的铁了心要看清洞穴内里的真实,也不是不可以,但如果绕不过那天然成就的阵禁,最后使用力量冲击的话,稍有不注意,就会对这水潭造成影响,进而对这方天地造成破坏,这样难免得不偿失。
毕竟这水潭并不是寻常的水潭。
它位在沉桑界地气祖脉龙头之下,与沉桑界地气祖脉龙头相接,有承袭沉桑界地气祖脉之像,而同时,它又牵系上沉桑界水脉源头......
正是沉桑界地气与水气的缓冲地带。
这样要紧的地理位置,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动的。
净涪既然不想与沉桑界天地及众生结下大因果,对在水潭深处不知是沉睡了还是从未清醒的那位也没有任何企图,就不要打搅,静静离开的好。
净涪微微摇头,擎了心灯,往前一步踏出,似走在平稳石阶般在虚空中拾级而下。
山风在他宽大的袍袖间鼓噪,云雾在他周身缭绕,水汽在他脚下凝成实质的水莲,再配上他平和的面容......这一刻净涪意蕴之盛,神气之清,几乎叫人不敢直视。
即便是不少高阶修行者见了,都禁不住夸赞起来。
“这一位,可真是......”
“幸好他皈依了,不然往后诸天寰宇里,怕就又得热闹一阵了......”
“......皈依怎么了?就算这小和尚皈依佛门,会闹起来的还是会闹起来,和皈依不皈依没什么关系的......”
“听说这小和尚的本经其实不是《药师琉璃光如来本愿功德经》,而是《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是......”
“他出身禅宗?这倒是......”
“佛门禅宗弟子的气韵向来不俗,看看他们的祖师阿难尊者就知道了......而且就算是达摩,借一苇叶而渡长江时候的风姿,可也差不到哪里去呢。”
“嗯......你这样说,我倒是想起了他们的道济祖师。”
“......哈哈哈......”
说归说,这些行走在诸天寰宇中的高阶修行者们还是很注意分寸的,点到即止,绝不轻易冒犯。
谁知道这些佛门大德会不会听见?真要说得过分了,一道佛光打落下来,可不会有人给他们伸张。
这些高阶修行者们闲话间,净涪却已经安稳落在了水潭边上的平地。
踩在带了点明显水汽的厚实泥土上,净涪才刚刚确定了方向,就察觉到了一道目光从水潭深处投来。
他转眼望去,就望入双静水一般的幽深眸子里。
净涪眨了眨眼睛,单手竖在胸前,低头探身,与那眼睛的主人见礼。
等水中的那位回得一礼后,净涪便没有多言,略略往后退得一步,接着就转了身去,沿着水脉一路而行。
他手中灯盏灯火烁烁,时时常有火星裹夹着星尘从四方归来,火星一如往常投入灯火中,而那星尘也落在灯托里,沉积在灯托底部,与其他的星尘混成一片。
过不得多时,净涪就走出了幽谷。
一直到得净涪远去之后,那自洞穴中投射出来的目光才收了回去。
水潭依旧幽深寒寂,浑似一块美玉,却是一丝人气也无。
及至沉桑界东方山峦闹出大动静,隐隐关注着深潭、始终没有彻底远去的那些目光才终于转移了方向。
“......那里真的就没有东西吗?”
“怎么可能?不过是藏得住而已。”
“这么藏得住,怕不是龟属的吧?”
“哈哈哈,这还真是难说。你看,地气祖脉的龙珠被取走了,这位没听说有什么声响;现在连龙魂好像都不见了,还是没见它冒头,啧啧啧......除了龟属,还有哪个有这样的定力?”
净涪与张远山的动作确实相当隐蔽。
起码到目前为止,沉桑界天地胎膜内外观望的一众高阶修行者们只知道有张远山这一位前辈在,也知晓张远山这一位前辈应该就隐匿在沉桑界地气祖脉的串联范围,可到底是净涪这一路走来遇见的哪一位,具体又在哪里安居,却愣是没一个发现的,这般还能不算隐蔽么?
只是他们这些高阶修行者们也真不傻,单从净涪这边坦然的动作与姿态,也能猜测到几分真实来。